《地表前线》第239章 吵吵吵!

    “任何物体都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直到受到外部的作用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为止。”

    这是联盟尽人皆知的一条定律,就好像人生。

    人生就像一条匀速直线运动的轨迹,各种各样的事情,机遇和挫折,成功或失败,不断给它加速度或减速度,改变着它的运行方向。

    不过,这句话有个大漏洞,外部的作用力必须是适度的,如果过于强大,很有可能使它灰飞烟灭,这样一来,一切的所谓静止和运动都不再有意义。

    周阳的眼前一片漆黑,潜意识里,镜头不断的在记忆中跳跃。

    从地下城破旧却温馨的家,荒原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打野开始,转到高昌夜景的灯红酒绿,兽栏里的你死我活,又转到冰原上的未知生物小白,充满自由气息的猎人公会,映出黎明军校小小的医务室,还有到处参加任务的新鲜感,再转到新源建设营地那风一吹就响的营房,还有北方那被冰原侵蚀的城市废墟

    太多了。

    这些事情,这些场景,一件一件剧烈的冲撞过来,不停的改变他人生的轨迹,看起来每一个外力都有可能让他灰飞烟灭,但是每一次都或顽强或幸运的活了下来,在新的轨迹上运行下去。

    这次也一样

    周阳想着,睁开眼睛。

    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进化空间里已经没有任何景色,除了一片纯白的冰雪。

    向天空望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劈头盖脸般落下,不知天空是什么颜色,也不知恶魔的眼睛是否还在。

    脚下的雪飞快的堆积,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埋到了他的膝盖。

    周阳条件反射的想把脚拔出来挪个位置,以免被积雪生生埋掉,但是他却无法做到,他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在他的身体里,无数未知物质通过皮肤接触和肺部的呼吸,侵入到他的全身。那些物质不在任何元素周期表里,有着人类知识无法理解的原子结构,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冲击着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个蛋白质分子。

    进化空间正在渐渐湮灭消失,这意味着基因正在逐渐崩解,岂止是基因,每一个细胞结构都在逐渐崩解,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他非常非常的不爽。

    记得余疯子说过,军神老爷子的基因,是他所见过的基因中最活跃的,就好像一株神奇的草,你把它放在沙漠,他就迅速长成仙人掌的样子,你把它沉在水底,过不多久它就会变成摇摆的水草。

    对于现在的周阳来说,生存成了第一需要。

    当生存成为第一需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生存

    那就变成小白好了,周阳想道,闭上眼睛。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周阳的进化空间里刮起了暴风雪,他的基因放弃了苦苦坚持却节节败退的防守,转为积极的接受,同化与被同化,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个机能,都在快速转变着,进化着如果为了生存改变机体也能称作进化的话。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进化空间,荒芜的大地上红色的河流奔腾着,黑得深不见底的天空上,一对鲜红的恶魔之眼闪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低头看自己,却发现在这奇妙的进化空间当中,自己变成了一坨没有形状的白色物体,漂浮在空中。

    天空尽头传来恶魔那低沉苍老的声音,“你要的基因备份,都在我这里。”

    “永久封存”

    周阳面无表情的命令道,当然,作为一坨不明物质,他也不可能有任何表情。

    恶魔哧的一声轻笑,“你不肯被我吃掉,现在还不是被别的东西吃掉了”

    “不,那不一样。”周阳说道,“我确实舍弃了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东西,即使放弃生存,我也不会放弃。”

    “嗯”恶魔用了一个向上的语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小白感觉不到周阳体内发生的变化。

    它只感觉到,这具身躯渐渐失去温度,怎么暖也暖不热了,呼吸停止,连微弱的心跳也听不见了,人类称之为死亡。

    它叹了口气,变成了果冻般的白色球体,漂浮在空中,用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调查目标已确认死亡,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小白恋恋不舍的离开周阳,向远方飞去。

    它记得曾经调查过的那个老猎人,他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淡淡的说了一句就离开了,那是它对老猎人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他早已听不见。

    白色球体停了下来,调转方向往回飞去。

    “哇哇哇”小白重新变回那只呆萌的小白兔,落在周阳没有心跳的胸膛上,用爪子扒拉着周阳的脸,“你死了我可走了啊”

    “喂我真的走了啊”小白又趴在周阳耳边,一字一顿的大喊,“你快点醒醒啊”

    周阳的身体只是越来越凉。

    “喂来点心跳也行啊不然我真的不管你了啊”小白上蹿下跳,使劲戳戳戳。

    没有任何反应

    “喂”小白忽然停止了聒噪,觉得有东西噎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话来。

    搞毛啊,我又不是真的小白兔,怎么会有嗓子眼儿。

    反正就像有一大堆东西堵在那里,搞得它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白呆呆的卧在周阳脸边,安静的蹭着蹭着,忽然发现有水滴扑簌扑簌的从眼睛里掉下来。

    搞毛啊,我又不是真的小白兔,怎么会流水

    “好吧,这事儿赖我,让你进了极寒之地,但是我怎么知道水土不服这么严重啊喂,你不是很厉害的嘛认真一点啊,不要动不动就死哇”小白对着周阳的耳朵大喊,“喂,醒醒哇都是你搞得我走也走不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白戳着周阳的脸,眼睛里的水越流越多。

    “吵死了。”周阳忽然说。

    小白举起的爪子僵在半空。

    “我死之前就听你在吵吵吵,死了之后你还在吵吵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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