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对父女之间也并没有如陈德所担心地一般激烈碰撞,且恰恰与之相反,不论是楚桦还是小姑娘表现地都分外平静。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宫道上走着,楚曦身后的碧荷看看前方没有丝毫停留,等等自家小殿下的太子殿下。
又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瞥此时自家小殿下面上的容色,暗暗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
虽然此时,她瞧不出小殿下的面上又什么异色,但是,她心中明了,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心中定然是不甚欢欣的。
更何况,楚曦从政和殿里头出来的时候,碧荷就觉着她整个人都蔫蔫儿的。
那红肿地差不多能与核桃相较的眼睛,也就更不必说,一看就晓得是大哭过了的。
唉——
碧荷抬眸,又小心地看了眼前方的高大身影,眼底有着无法言说的担忧。
唯愿待会儿回到朝阳阁之后,太子殿下能好好地同话吧,否则小殿下原本情绪便不大好。
若是一会儿又闹得开了,那心中情绪更加不好,那该怎么办
——
今日朝阳阁之中的所有宫婢舍人们无论是否在近前侍奉,无一例外地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原因无他,只因太子殿下驾临。
碧梧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两盏表象精致的白瓷茶盏。
她稳稳当当地捧着托盘,行过小院,便要往殿内走去,可是她还未迈过门槛便被候在殿门口的安妈妈给拦了下来。
另外的三位妈妈见此,也了看过来。
安妈妈瞅了眼托盘中的茶盏,“可是太子殿下喜欢的东湖紫魁”
碧梧缓缓屈了屈膝,低头垂眸地沉声回应道“一盏东湖紫魁,一盏茉莉花茶。”
安妈妈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是。”
厉妈妈目送着碧梧离去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内,方才收回目光。
她几步走到安妈妈的身前,“你说这太子殿下与小殿下不会……”
厉妈妈的眉宇之间尽是忧心忡忡,不止她,她身后的其她两位妈妈也是与她一般的担忧神色。
四人之中,也只有安妈妈的容色看着要比她人好一些。
安妈妈若有所思地看向殿内的方向,她轻叹一声,安慰道“放心吧,太子殿下到底是小殿下的阿爹,该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郭妈妈又对着安妈妈问道“如今眼看着就是要到用膳的时辰了,太子殿下如今在朝阳阁中,可是要备上他的膳食这该是如何一个章程”
不过,郭妈妈不用想也知晓,若太子殿下当真要在朝阳阁中用膳,那她们小殿下怕是就会味同嚼蜡,无心用膳了。
唉,要她说,这都是作孽啊!
这原本好好的一对父女,谁曾想如今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这可不就是叫她们小殿下活受罪么
郭妈妈觉得,这怪来怪去最终还是要怪到那位的头上,若非是她,太子殿下与小殿下之间也不会变得那么僵硬!
安妈妈神情微动,思虑了半晌之后,对着郭妈妈道“无论太子殿下是否要在朝阳阁用膳,于情于理,这膳食都是要备上的。”
毕竟太子殿下是她们小殿下的阿爹,无论两人之间有多僵,这膳食到底还是要备上的,否则这万一是要被有心人晓得了。
想要强制性地给她们小殿下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这也是无法反驳。
厉妈妈听言,也是兀自点了点头道“安妈妈所言极是,是这个理。”
“好”听了两话语,郭妈妈心中自然是也有了数,“那,我这就去叫膳房准备上。”
言罢,郭妈妈与另三位妈妈道了句话语之后,边风风火火地去了膳房。
而余留在殿门口的另三位妈妈,则都是心事重重地望向那殿宇之中,神情忧虑专注似乎是要将其给瞧透了一般。
——
碧梧将手中的茶盏分别端给对首而坐的那对父女之后,便无言地退至一旁,静候着吩咐。
楚曦抬手端起白瓷茶盏,方一掀盖,淌着热气的白雾便瞬时糊了她面前的视线,而后一股子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小姑娘淡定非常地低头,轻轻地抿了口那茶汤,她表现地分外宁静。
可以说,从她与她阿爹踏入朝阳阁,落了座之后,两人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一个比一个安静。
两人恍若是在僵持着一般,比耐心,同时也是比心绪。
楚桦抬头看着对面低头喝茶的小姑娘,神色淡淡,但也终是开了口,但是他的这句话却不是对楚曦说的。
“你们出去。”
淡漠的声音带着一股叫人难以反抗的威严,这不由地便叫候在一旁的碧荷浑身一震,猝然便抬起了头。
便是碧荷身旁的碧梧,也是被这话语惊得浑身一震。
如今这殿宇之中,除了太子殿下与小殿下之外,便唯剩下候在一旁的她与身旁的碧荷。
而这话,自然是不可能对的,故而只能是对她与碧荷说。
碧梧不动声色地朝端坐在一旁的楚曦看去,眉宇之间满是忧虑之色。
原本她与碧荷留在这殿宇之中便是为了要以防万一,若是这两位当真是杠上了,她们也好去找外援不是
如今她们走了,那便只剩下小殿下与太子殿下在殿宇之中了,这怎能不叫人担忧
见自家小殿下给了自己一个“放心,无甚大碍”的目光之后,碧梧这才带着碧荷一步三回头地朝殿外走去。
楚曦与碧梧之间的眼神交流自然是都被楚桦看在眼中的,他目光淡然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看来你与你身边服侍的那几名宫婢,都相处得甚是亲厚。”
“啪嗒”一声,楚曦手中的白瓷茶盏缓缓地落在桌上,她抬眸看向面前她理应唤一声阿爹的男人,目光不闪不避。
“呵呵,阿爹说笑了。”
小姑娘的举止从容不迫,面上也是笑容盈盈,若是待客,这般举止神态那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尽显皇室教养的。
可是,坐在她面前的并非是客人,而是她的阿爹,有着血缘关系的阿爹。
如此举止神态虽然礼仪甚是足够,但是到底是少了父女之间的亲昵,从而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甚是疏离。
楚桦如何感觉不到这一点,他望着小姑娘的一双眼眸深深,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父女,不如说是陌生人,如此显然更是恰当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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