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蹙眉沉默,心思百转千回,洛兴怀却是抿了抿唇,直接道:“我认为,要考虑到病症的发展。”
“我跟军医来你这儿之前,去看过病情最重的那几个将士了。他们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已经有两人意识不清。而且,那个叫做张平的病人面部浮肿,双眸紧闭,一点儿神志都没有,想要让他配合诊治都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怕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秦若曦闻言,一颗心登时沉了下下去。
她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了王耳临死之前的模样,脸色不由得白了一分。
王耳咳嗽抽搐,自己拼尽全力,却没有办法挽救他的命,如今张平也要如此吗
军医有些不安的看着洛兴怀,眼眸之中满是不赞同,对着洛兴怀拼命的使眼色,想要让洛兴怀住口。
秦若曦本就病着,这个时候应该多给秦若曦鼓励,洛兴怀说张平的事情,岂不是给秦若曦增加心理压力
看着秦若曦那瞬间白了一分脸色,军医就觉得揪心。
只是,洛兴怀对于军医的眼神却恍若不见。
洛兴怀继续道:“我强行用压舌板撬开了张平的嘴巴,看了他的舌象。如今他舌头通红,似是有些充血,而且口内少津液,舌苔薄且黄,并且口有恶臭。”
“而他的脉象沉弱无力,沉取时几乎是摸不到,身体……”
“洛先生……”军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着急道:“您跟王妃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呢!”
军医心中无奈,更是着急。
他不等洛兴怀回应,连忙看着秦若曦开口道:“王妃您放心,您的病一定会好的。张平跟王耳病了都差不多要有一个月才会那般,就算不是瘟疫,其他的病也会把人的身体给拖垮的。”
“而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因为我的疏忽,跟他们的不在意。”
“阳城寒冷,得个风寒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从未像是现在这样大范围的爆发过。我虽然是军医,但是也素来没有把风寒当回事儿,军中的其他军医亦是如此。若是没有打仗,我们平日里也不会接诊多少病人的,更不会有任何的防御。”
“将士们就算是得了风寒,觉得不舒服也只是想先忍一忍,自己便能好了,毕竟寻常风寒本就如此,身子硬朗的人,就算是不吃药,熬个几日也能康复,所以没几个人愿意喝那些苦药汤。”
“不管是王耳还是张平,他们起初都没有当回事儿的。就连他们找我来诊治,我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的风寒不对劲,起初也只是按照寻常的风寒来诊治的,这才给他们耽搁了病情。”
“但是您的病情发现的早,稍有不适就已经在吃药,只要好好治疗,您的身体一定会痊愈的!说到底,王耳跟张平,都是因为我辩证不清,才给他们耽搁了治疗!王妃您切莫多想,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军医的神情焦急而又认真,只怕秦若曦听了张平的情况之后会心中难受。
病人的心情在治疗的时候非常重要,若是病人自己灰了心,大夫即便是用再好的药,都难以把人治好。
秦若曦心中感动,努力的笑着点头,“军医放心,我相信我们会想出办法。”
洛兴怀蹙眉道:“我跟若曦说这些,是想要让她考虑清楚病情的发展情况。军医,不是若曦多想,是你想太多,你真当若曦是那些软弱无能的深闺妇人呢”
“你莫不是没有听到,刚才若曦问我们是要对症下药,还是要考虑病情接下来的发展”
军医一愣,只听洛兴怀笑道:“若曦现在虽然病了,可她也是大夫,任何症状对她而言都有参考的价值,所以军医,你对若曦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不是想着小心翼翼地去呵护若曦的情绪。”
“她只有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才能够更好地斟酌药方。就我这医术,想靠我想方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洛兴怀说到最后不免又叹了一口气,制毒他拿手,但是治病救人,他实在是个半吊子。
只怕他所谓的医术,连军医都比不过。
所以不管秦若曦是不是病着,这研制新药方的重担还是要压在秦若曦的身上。
“若是师父在这儿就好了。”
洛兴怀不自觉的开口,无比想念医者韩。
秦若曦暗自咬唇,实话说,她也有过这个念头。
但是,这瘟疫闻所未闻,就算是医者韩在这儿,也要如同自己一般慢慢摸索。所以既然是如此,她倒是希望医者韩能够不要露面。
不管是医者韩还是陈青云,秦若曦都希望他们离着柳江一带远远地,就好好的到江南去,这样他们就不会染上瘟疫了。
“师父不在,我们也能把这瘟疫治好!”
秦若曦坚定地开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愈发认真起来。
“如果考虑到病情的发展,那这药方,就要再改改了……”
洛兴怀跟军医皆是收敛了心思,跟秦若曦一同讨论起了药方的情况,时间流逝的飞快。
直到天色隐隐发暗,他们才确定好了最终的药方,军医立刻派人去煎药。
而另一边,柳江的江面上,一道人影飞快的略过,直奔那赫赫山林,竟是如履平地。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那人的双脚也终于落到了土地上。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赫然就是三长老的模样。
三长老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衣服也早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如今夜风一吹,冷得让人发颤。
只是,他现在满心焦急,只觉得心中火急火燎。
他借着火折子的光朝着四处看着,按照他的记忆,那具尸体,应该就被丢弃在此处才是。
昨晚楚天奕跟他说的那番话,让三长老心中不安。
如果当初柳江里发现的那一具尸体真的是瘟疫患者,那他当日没有听秦若曦的命令把尸体焚烧,只是随意的丢弃在了荒野之中,可当真犯了大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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