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阵地遗迹,已经是几日后的傍晚。
虽然距离众人伏尸之地还是有些距离的,可空气里阵阵腐臭味道,还有鹫鹰低空盘旋的矫健身姿,已经将气氛渲染到位了。
不少人都用肩膀挡住了鼻子,发出阵阵干呕。
帝瀛看着遍地尸体身上破败的北仓兵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穿起这身肉皮,便有了他从小的记忆,北仓的一切于如今的帝瀛来说,不能完全漠视。
樊襄却在暗地里咋舌,这些人都死的一溜一溜的倒是整齐,可是尸体就不整齐了,几乎没有一个囫囵个儿的。
这是用了什么大型杀伤性武器啊,撕这么碎,就像被耕犁过的土地一样。
想到此处,她心头一动,隐约觉得这场贺兰大胜其中有些不寻常。
“都看见了吧,把这些尸体清理了,你们就能回家!”监工军士喊道。
这话很是振奋士气,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尸场,众人瞬间蔫了。
没有抱怨,当晚便驻扎下来,三五成群的徭役们围着火堆啃着干粮。
鹫鹰好奇的在旁边落成一排,竖仁的眼睛冒着寒光。
不论是未来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是眼下坚硬且不能果个饱腹的大饼,抑或是寒冷的环境、凶猛的灵兽,哪一样也足够让人绝望的。
但是从出发之后,人群中日渐安静,这种静到了今天已经发展成了恐怖的默然。
毕竟,抱怨说话都是要耗费体力的,他们已经快没有这样东西了。
众人中,精神状态比较好的,自然是有武学功底的三个。
玄翰一直被绑在最后,几次休息都没得机会和樊襄说话,前后都是眼神空洞的傀儡状,他就是嘴再碎也提不起兴致。
樊襄是想跟帝瀛讨论两句的,可这家伙看见战场之后,就气压低得吓人。几次想找个话题,都被他那张脸惊没了。
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欲言又止,帝瀛突然问了一句:“怎么,馋了”
樊襄一愣,旁边面如死灰的几个男人却投来了一瞬的灵动。
想了一下,她才明白过来,帝瀛可能以为自己惦记他空间里那些猪蹄。
最近事情又多又急,她都快把这个移动的熟食店给忘了。
“还行,留着吧。”她怕周围人知道帝瀛有好吃的,故意含糊着。
看樊襄灰蒙蒙的脸,帝瀛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有办法逃。再等等。”
逃是容易啊,再加上玄翰,他们仨动手放躺这几个散兵游勇还不困难。可眼下还不明情况,万一贸然出手,然后发现重兵环伺,那就惨了。
“嗯,别慌,先看看。”樊襄啃掉了一块饼,用舌头试探了半天才确定,不是自己牙掉了。
“真不是人吃的!”抱怨了一句,樊襄准备把干粮扔在地上。
旁边的人见状慌忙阻拦道:“姑娘不吃了那给我吧!”
“给我给我!”
“给我!!”
原本安静的人群像是热油锅里溅了水星子,顿时炸开了。
正在吃着牛肉的监工军士嘬了嘬满是油腥的手指,往樊襄他们这边一指。
樊襄见势头不好,赶紧举手示意自己无辜。
几个人见那还刻着牙印的半块干粮滚落在地,瞬间扑上去争抢起来。
“要造反了吗!”监工军士大喊一声,几个兵士上前便踹起来。
那干粮沾了土,又被倒手多次,最后落在一个瘦弱青年的怀里。他抱着半块干饼子,就像抢到什么珍宝,躬身护住蜷成一团,任由几只靴子同时往他身上招呼。
樊襄不由得感慨,这干粮是真硬啊,这都没碎。
兵士们处置完了闹事的,气喘吁吁的停了脚,将几人解开捆到别的小组里。
“那女的,从明天开始,所有饭食减半!!不是不爱吃么,那就别吃了!”监工喝道。
樊襄一翻大白眼儿,怎么他们打架,我倒要挨饿!
“你还不服是不是!”被打断吃饭,本来就又一肚子不平,监工站起来满面怒容。
话到这份上,樊襄也有些不想忍了,她微微注意了一下四野,想着自己动手以后从哪个角度逃跑。
监工走上前来,正要动手,玄翰突然冲到他面前,嬉皮笑脸道:“军爷,军爷。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您何苦与她计较生气呢!”
说着,他用捆着的双手费力的掏出一个盒子,捧到了军士面前:“您消消气儿!”
监工意外的扬了扬眉毛,有些戒备的接过,打开一看,眼睛里抑制不住的闪了一下。
一阵好闻的幽香随着盒子被打开瞬间散了出来,虽然是烟草味道,但是清香的好问。
“这是……”
玄翰笑盈盈道:“孝敬您,孝敬您的。”
之前踹了玄翰多次,负责押解他们这组的兵士也好奇地凑过来。
玄翰赶忙献殷情道:“自然也孝敬您。”
兵士闻言眉开眼笑,正犹犹豫豫想从盒子里抽一根,却猛地被监工军士打了手。
“你还有没有了!!私藏夹带,我看你是……”兵士吃了瘪,转头就对玄翰发难。
玄翰一脸惶恐,赶紧摇头。
监工军士一把拉住他:“你当这是什么,祁山顶峰的虚言草!这一盒怎么也值半金,他能有多少!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罢,看在这珍宝毕竟出自人家这一组的份上,监工丢了一根在地上,转头走了。也算是给了玄翰一点回报。
兵士捡了烟,欢天喜地的蹲到一边,凑着火堆就引燃了。
樊襄看完了整个过程,才渐渐反应过来,这一场危机化就这么解了,帝瀛也卸下防备,冷冷看了玄翰一眼。
“犯不上,再等等。”
玄翰轻飘飘的看了樊襄一眼,最后坚定的一个凝视,落在她脸上,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还没亮,众人就被踹了起来。
樊襄活动了一下被捆了几天的手,热火朝天地投入了劳动。
因为,实在是冷。
随手拎起一只铁锹,她就开始挖坑了。
这一波操作,看的还没下命令的监工军士一脸懵。
“你,你干什么呢”
樊襄嘴里念念叨叨:“挖个坑,埋点儿土啊。不是将这些尸体掩埋了,防止生出疫病吗”
监工喝道:“谁说要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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