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轻烟缭绕,火粉不时飞舞。
火堆后的老者一边咳嗽,一边把一串串纸钱丢入火中,木然地看着这些纸钱被烧成一捧捧的细灰。
“耿大爷...”挑着小半捆柴火的闲汉才从山上下来就看见了这一位在山下的古道上烧纸,顿时吓了一跳,“现在清明都过了吧,您老就算真是记错了,那也等到晚上在烧啊,您这大白天的,就算烧了,哪里有鬼来收钱啊”
老头一抬脖子一仰脸,一吹胡子一瞪眼:“你这后生,可知道我是何人”
闲汉挠头:“您是耿神仙啊”
“神仙烧纸,能与凡人一样吗那成何体统。”老头摇头晃脑,“你可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闲汉继续挠头,“今天是清明后第一天啊...”
“那就是了。”老头,又把一沓子纸钱送进火里,“这清明烧纸啊,是为了祖先亲人,但那些无主的饿鬼,谁来施舍钱帛他们孤苦伶仃游荡在红尘凡间,或坠入九幽之地,死者之国,却无一人挂念,甚是可怜,老朽愿发大慈悲心,普度他们。”
“那您怎么白天烧纸,啥鬼会白天出来啊!”闲汉的手依然没有从头上拿下来。
老头起身,左右一看,似乎有所顾及,未几,他突然手一挥,大喝一声:“呔!”旋即从背后扯出一个大口袋,对空中猛地一兜。
闲汉被吓得一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耿大爷您这是干啥啊!”
老头将口袋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这才道:“你这后生,险些坏我大事。”
闲汉表示不解,老头解释道:“你且想,这白昼可有出没之鬼其实是有的,但只有大恶鬼道行深厚,可以不惧日光,我也不瞒你,我乃上天册封天师,昨日清明,有恶鬼扮作英灵混入人家,末了却不曾回归九泉,我此来就是要捉这等恶鬼凶魂,昨日我见此山上邪气冲天,掐指一算,知道有恶鬼来到此地,故而在此布下九转招魂阵法,烧了一千一百道招魂符这才将恶鬼引到身边,恰逢正午,本师正要借太阳真火炼魔,却让你这后生打断,好悬道破天机,你且看,我烧得这哪里是纸钱”
闲汉一瞅,只见一地纸钱上果然写着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当下大惊,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天师见谅,天师见谅,小的不知,小的不知,一时莽撞,一时莽撞啊!”
老头呵呵一笑:“也无妨,我已经将此鬼收入我混元一气袋里,已经无害了。”
“这就没事了”闲汉依然不安。
老头摸摸胡子:“本天师还能诓你不成,起来吧,我看你这人很有意思,颇有些仙根,我有天书一部,乃非常之法,可赐你,今后有朝一日我回归天际,还需你在这里炼妖除魔。”
闲汉才站起来,一听这话又跪下了:“天师您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徒”
老头哈哈大笑。
闲汉亦大喜,叩首不止:“陈棍儿拜见师父,拜见师父!”
老头摆手:“快快起来,陈棍儿啊,你今天拜我为师,我却要给你引荐另一位师父,你道是何人乃是为师之友,你问为师之友是何人嘿,保你猜都猜不到!就是你头顶青天,若是这天老爷也是收你为徒,你未来定然不可限量,你现在快快回去,取肥鸡一只,烧酒一壶,一锅炖肉,然后前来此地拜天,我与你分说,将来保你也成天师大位,纵然不成,也有人间一世富贵。”
闲汉越发欢喜,一连拜了老头三次,这才急匆匆地去了,老头见人已不见,这才一屁股坐倒在路旁,拍拍手,骂了一句:“真真日了老犬的苍天,老朽等了那么许久才来了这么一个闲汉,才得了一日的酒肉!说什么天道酬勤,真是放个大屁!”
老头骂完,长叹一声,突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赶车的男人手持一把奇怪的乐器,正好奇地看着他。
老头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让他瞬间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这个男人是个外乡人,第二,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从头看到了尾。
于是老头苦笑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场面话缓解一下尴尬,那个男人可扑了上来,跪倒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大仙儿啊,大仙儿!我可是找到您老人家了!”
傻子都听得出来,大仙儿和大仙差的多了。
老头吓了一跳,却无可奈何,自己漏了相,让人损一二句也没啥好埋怨的,只是这位的动作太吓人了,耿老头走南闯北,能这样跪在地上损他的这还是第一个。
老头心一横,干脆将计就计:“善士快快请起,老朽虽道法通天,也不是人人都渡...”
男人几乎激动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啊,我知道我没啥仙根,但大仙儿为了青州子民,豁出身家性命擒拿大恶鬼,这可是多大的功德啊,小人实在是感动啊,你看的我都哭了我...”
老头随便看了一眼袋子:“这等小术不值一...”
他突然顿住,扭头去看,只见地上的布袋子竟然鼓起,在地上不停翻动,所到之处,从草木到泥沙再到土石都腐朽变黑。
天光似乎也阴沉了下来。
老头害怕了,真的害怕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明白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这一老一少俩男人跪在一起,两个都是泪流满面。
“你俩拜堂呢”马车里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我这是看见大仙儿了,我激动!”男子一边哼鼻子一边说。
老者从满脸哀嚎中挤出一个讪笑:“上仙谬了,小的怎敢在大人面前装大您是真神圣,小的只是个该死的臭虫,我...”
“不,您是大仙儿啊!”男人如此确信,“对了大仙儿,我有一事请教您啊...”
老者赶紧点头:“您说您说!”
“我如何让一个想去北边的人往西跑呢”男人满脸的求知欲。
老者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您想让他往西边那儿去”
“我不想让他去东都送死...”男人思索,“那就去西边的昆墟邓林吧。”
清明后的第一个日子,对于细江居民来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在这一天,随着一袭烟尘出城去,盘踞在细江百姓心头的阴霾,细江的三犬都离开了细江。
说起细江三犬,首先不得不提的是雀栖园的魔犬,三犬之中,也只有这个是个真狗子,也正是因为此,这只据说是被嫁入黄门的西南魔女带来的妖兽是三犬中最为传奇和诡异的一个,街头巷尾有着这样的说法,那只怪犬身披衣冠,人立而行,牵着被它俘获的人宠,在黑暗的夜色下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
此犬随黄安离去,不知所踪。
而这三犬之二便是宋家老仆,此人名姓少为人知,但所做之事却是家喻户晓,细江是个人的几乎都听说过此人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对错,唯宋家所言是命,谓之忠犬。曾仅因那位宋家妇人一句戏言就杀尽细江南部山匪,引得青州大寇震动,闹出好大一片祸事。
此犬数日前出细江,不知所踪。
细江三犬,前二者,忠犬也罢魔犬也好,称号好听与否都还带着些气势,可这第三犬,名头可就不中听了,第三犬何者乃齐门败犬齐函。
若问问细江人齐函这个称呼的来历,细江的居民们大概会讲出一个关于这位齐家旁支公子为家主日夜操劳而不得重用的故事,然而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败犬之名,另有来头。
齐函是齐家家主齐行山的远房亲戚,他父亲数十年前恶了齐行山,不得已搬出齐家大宅,后来走南闯北终究是没有闯出个大小名堂,最后穷困潦倒,病入膏肓,临终将独子齐函叫来身边,让他割下自己的一束头发去细江城驻客园向齐家之主告罪,并请求齐家主收留齐函,齐函带着自己父亲的头发上路,风餐露宿三个月,终于来到细江,于大雪天跪拜于驻客园前,整整三日,不饮不食,终得齐行山召见,齐行山接过自己兄弟的头发,丢入火炉,只淡淡问了一句话,千山万水来请罪,你这厮,就带来了一束头发
之后的事情,别说齐函,就连知道真相的那些碎嘴人都不愿意多说,而齐函败犬的称呼也就此定下来了。
此犬今日带伙计二十余人,策马出细江,据说是出去游学,人们希望他也来个不知所踪。
当然细江民众的这些小心思齐函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他现在正在头疼当中,此番齐家家主下了暗令,让他借游学之机暗中打探黄安之事,必要时带黄安回来。身为齐家对付黄家的急先锋,齐函相当清楚这位黄家门主的难缠,可家主却只给自己派了二十三人,就这点兵力,齐函完全有自信,自己肯定会被黄安一次性团灭...如果真的和他干上的话。
可这还不是齐函最头痛的,在出发前,家主专门见了他一次,郑重其事地告诫他,此行出外,事事一定要多听一位叫徐三的男人之言,切不可有违背。齐函闻言暗惊,还当那位徐三是什么来头,结果却只是齐家公子哥手下一个二流打手,一路上除了管一个满嘴都是怼死你的傻缺叫大哥还叫得异常亲热外,就没说过一句真知灼见。
自己此行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该不是家主看自己不顺眼,想要找个借口除掉自己吧...齐函心中忍不住这样想到。
想到此,齐函叹息连连,又北望,瞧那黄安离去的方向,却只见得青山座座,层层碧,叠叠翠,好一片勃勃绿意。
见此情景,齐函心中的怅然也少去三分,他勒马山前,持鞭一指:“兄弟们,你们有谁知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界,那远处群山可有名号”
齐函话才说罢,身边侍奉的老仆便恭敬道:“少爷,这是青州北三百里青山,没甚名字,少爷要是有心,便起一个,待将来少爷名满天下,这无名荒山也好沾沾少爷的荣光。”
齐函闻言点头:“荣光不敢提,但此地无名那日后提起确实不好说,这样吧,我见此地郁郁葱葱就叫绿山...不好,那就叫青山...不对不对,对,就叫葱山,葱山好,对,此地今后就叫葱山!”
齐函转身,对身后的伙计挥手:“诸位听好此地往后就叫——”
“齐少爷,取名之事万万不可!”
齐函还未说出自己给山取的好名字,老侍从还没来得及给自家少爷拍手叫好,就有一人出声反对,齐函不喜,可一看,竟然是那个徐三,顿时心中一惊,而那老仆不知好歹,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狗东西敢扰了少爷的雅兴,还滚下来磕头赔罪还不掌嘴小心老子剁了你喂狗!”
徐三顿时脸色惨白,齐函皱眉,摆摆手,制止老仆:“什么喂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狗了喂,我说你,对,你,徐三对吧,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为何不能给这荒山起名”
徐三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少爷,山水有灵,自古定名于山川的都是圣者帝君,此事非大气运不可为,您一时兴起,口出妄言,我担心折损气运,是故出声提醒一二。况且,这青山有名...”
看此人这样应该不知道家主对自己的嘱托...齐函心想,没吭气,可他身边的老仆却听不下去了:“该死!你是咒少爷气数短浅咒少爷不如圣人我看你才是短命之鬼,来人啊,将此人皮扒掉——”
齐函再次伸手让老仆闭嘴:“停吧,我要真能和圣人比我还在这里作甚徐三...你说这山有名号,是什么”
徐三被老仆吓得连连叩首,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回少爷话,此山是绿台山。”
齐函眉头猛地一紧。
徐三小声道:“敢叫少爷知道,绿台山连绵五十里,南接盅山,北边就是具区大湖。”
齐函眉头紧锁:“绿台山不就是绿之台吗”
“小的知少爷所言...”徐三指指西北,“但真实的记载应该是绿台山是山脉之名,而绿台山的主峰才被称为绿之台,此外绿之台还有一谓,名曰碧座,因为,那座山丘是玄黄外神祗的座椅,故而得名。所以,您起名之举不妥,按乡俗,这属于过山不敬,您应该向绿台山神告罪的...”
老仆呸了一声:“你这腌臜奴才,还不住口,再敢说这些不吉利的,小心老子撕烂你的嘴!”
齐函没理会老仆,他坐在马上,盘算了一二,让徐三起来:“你知道绿之台的位置吧,带我过去。立刻,马上。”
老仆大惊:“这,您真要去绿之台这过山不敬的戏言怎能轻信,况且那中途这么一耽搁,我们晚上就不好找客栈了啊!”
齐函目光扫过,自知语失的老仆赶紧给了自己一嘴巴。
徐三微微瞟一眼老仆,赶忙道:“绿之台就在五里外,小的这就带少爷过去。”
这人果然有几分意思,齐函心想,对徐三道:“如此,你便跟随我的左右吧。”
五里,对于平地而言,算不得远,但在搁到山上可就大有不同,齐函等二十余人沿着山路崎岖,拐上转下,虽策马加鞭,也用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绿之台下。转过一个小山头,齐函抬眼一瞧面前的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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