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第131章 卿本多情

    清晨,一缕阳光斜照在潞州城高高的城楼上,城楼背后,整座城都沐浴在一片旖旎的春光中。

    陈卿牵马行走在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周围有河水透出薄薄的水光映照着他那张灰白的脸。

    此刻艳阳高照,春意正浓,他的眼中却透出一种萧索,随着身后的这座城渐渐远去,他的神情越发的呆滞,面色也越发的沮丧。

    三年多了,这座让他爱恨交加的城,本来在他的心中早已变成了一场春梦,了无痕迹,他原以为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放下,却不想只是迎上锦儿的一个眼神,他的心便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水中被投入一块大石般瞬间再也无法平静,所有过去的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如决堤之水般泛滥开来。

    尤其是经过昨晚,这个女子更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让他同她之间再也无法割舍。

    陈卿知道从那一刻起,从此将有一个人彻底的占据他的心房,住在他的心上。

    路旁杨柳青青,他伸出手随意折下一支,出神的看着,许久又从衣襟口慢摸出另一支,将两支柳枝牢牢的绑在一起,紧紧的握在手上,仿佛要把它握到手心里去。

    “杨柳多短枝,短枝多别离。

    赠远累攀折,柔条安得垂。

    青春有定节,离别无定时。

    但恐人别促,不怨来迟迟。

    莫言短枝条,中有长相思。

    ……

    他苍白的双手颤抖着,想起昨夜那个心爱的女子离别前送他一支短柳枝作为纪念时说的那番话,他的心里更是一阵感伤。

    “城外春风吹酒旗,行人挥袂日西时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

    昨夜一番欢好之后,锦儿倒在他的怀中不住的哭泣,让陈卿顿觉肝肠寸断,把他搂在怀中紧紧的,许久不愿分开,可他们终究无法改变时间的流逝,更无法改变眼下不能厮守的现实。

    “这把绣春刀,是御赐的封赏,我是习武之人,爱它如命,它是我在王府功勋的见证,也是我曾经荣耀的顶峰。

    锦儿,我今天把它送给你,送你作为定情之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我不在的日子,这把刀就是我陈卿,替我守候在心爱的人身边。

    ”他说着,把那把绣春刀从身上解下来,亲吻一下,送到锦儿手上,刀出鞘,在月光的映照下,寒光闪闪,锦儿用双手抚摸着刀身上那陈卿两个字,泪珠一滴滴滑落,落到那刀身上,融入到陈卿的名字里。

    天将拂晓,船尽滩头,两人依依拜别,锦儿从河畔折下一支柳条,将它轻轻放到他的手心,陈卿将那柳枝贴在脸颊,任泪水将它浸湿,终于不舍的离去。

    “陈卿哥,锦儿今日将自己交给你,不

    要你负责,更不要你的承诺,你只需记得,不论何时,这里都有人在等你,只求你不要忘了我……”她哽咽的声音已经沙哑,陈卿含泪不住的重重点头,心中满是愧疚。

    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姑娘爱他这么深,为他等了这么多年,谁又知道他们接下来还需要等多久。

    “陈卿啊,此生你若负了她,当真是天理难容。

    ”他心想着,忍不住又回头眺望了一眼身后的城,直到那城的影子在他的视线中慢慢模糊,那城中人的影子在他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

    “我必须得尽快离开潞州城,虽然有千般不舍,为了锦儿我必须好好安然的活着,不能有任何闪失。

    打破这个禁令还需要时间,我必须耐心的等下去。

    ”他想着,不觉已踏上马匹,飞也似的向前而去。

    城门口依旧守卫森严,好在有张知道提前为他打点安排,眼瞅着前面不时有行人被拦下查问路引,他夹杂在过往的人群中却大大方方的过了去,那守门的军士就当没看到他一样。

    出了城门,陈卿暗自吸一口气。

    “我要尽快做出一番事业来,建功立业,向锦儿求亲!”他心想着,快马加鞭向潞城县而去。

    到了县城,他直奔伯父家的皮货行,正好陈访在,见着他安然无恙的回来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把他拉到屋子里,抬脚出店门四下看了看,还小心翼翼的把门给掩上了。

    “老哥啊,你可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吓着了,你说你就这么突然跑到城里,万一有个好歹,我爹回头还不把我给废了。

    ”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陈卿方觉得好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你不会告诉伯父了吧”他紧张的看着陈访。

    “那哪能啊,我连叔父和婶子那里都替你瞒过去了。

    ”陈访一副挺够义气的样子,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见着我爹娘了你啥时候回去了”陈卿眼神凝视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粮食,种子粮,你买了吗,给到袁广他们了吗”

    陈访别看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的,这事却没有掉以轻心,瞟他一眼道:“要么你说我回去干什么,早就都给了。

    ”

    陈卿这才松了口气,他当时走的匆忙,本没指望他买了能送回去,买上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心。

    想起村子他的那些儿时伙伴至少春耕的粮食有了,他才慢慢松了口气。

    “谢谢你老弟,我这下可以放心的回衙门上班了。

    ”他扭头就要走。

    “慢着。

    ”他刚转身便听到陈访叫了一声。

    “陈卿哥,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知道,别回头你骂我。

    ”

    陈卿转过身来诧

    异的看着他。

    “那个,你那个朋友,就那贾大头,好像他娘……不在了,我去的时候正在办丧事,你要不要……”

    “什么”陈卿大叫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婶子……”他心里不由得一恸,手掌用力的拍了下额头,深深的自责起来,“这事,我答应给婶子买点药和那粮食一起送回去的,我,我给忘了,都怪我,怪我迟了一步啊。

    ”

    ……

    潞城县衙

    沿着一条中轴线过县门、仪门后,正堂左侧的一间吏房内,一张榆木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大脸肥,戴着黑纱帽,翘着二郎腿的人,那人是县衙户科的司吏姓郑。

    “陈卿,你这三天两头的请假,也不好吧,怎么就你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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