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第152章 情难忘转眼已两年 聚流民振兴青羊山

    两年后……

    连绵的青山笼罩在一阵薄雾当中,绚丽的朝霞染红了山头半个天空,如天上的仙女剪下了一块红绸,只是有人轻轻的一掀,那绸布后的一轮红日便喷薄而出,顷刻间,霞光万丈射向山间一层层的梯田,新的一天开始了。

    山间一个叫谷堆地的村落,一座高高的山丘上,一个穿着素色直身的男子蹲在地上,割破自己的手指,用鲜红的血液擦拭着一块墓碑上的字迹,墓碑上用刀深深刻着几个字“爱妻锦儿之墓!”字的凹槽已被鲜血染红,血红的字体仿佛与天边的红日相互映衬,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而厚重。

    墓碑的后面也也刻着几行字,却不是什么死者的生平,而是男子一刀刀刻上去的一首诗。

    “长忆禁中雪,最爱船头月,与君两相知,何忍相决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生不能同衾,死必当同穴。

    ”

    他用这首诗表达对锦儿的思念,当年王府中雪中送衣,一次次在船中相会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敢忘怀,如今伊人已逝,生不能在一起,死后也必当在一起,这就是他的誓言。

    男子身后站着另一个男子,也穿着縞色素服,正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平静,像是早已见惯了一样,他是陈奉,蹲在地上的是他的兄长陈卿。

    “哥,你说你这是何苦,两年多了,这县主已经都……”

    “叫嫂子!”他刚说出来,蹲在地上的男子已经回头截断他道。

    “是是是,嫂子。

    ”陈奉笑着,边伸手去把他扶起来。

    “哥,是,嫂子,她都已经离开两年多了,你也该走出来了,不是我说,这些年你忙里忙外,多亏路瑶姐照顾着,你说人家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就这么在你身边,无名无分的,一个女孩子家说出去多不好,是吧。

    ”

    陈卿默然的看他一眼,良久不语,这些话这两年他已经听厌了。

    他被送上山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锦儿的影子,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当中,于是干脆搬离了石埠头,彻底断了和山外的联系,就连去年姐姐给张家生了一个儿子,他的第一个小外甥过满月,他都不去,他恨死了那个地方,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不怕任何危险,却害怕睹物思人,害怕想起锦儿。

    他只能逃避,逃得越远越好。

    后来他发现只有让自己不断忙起来才能轻松一点,于是两年来,他带领家人和很多投奔过来的村民日夜辛劳开荒恳田,忙碌不已,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弟弟陈奉,便是路瑶。

    自从陈卿出狱后,她便辞掉了那户人家的工作,他因锦儿的事情大病一场后,又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默

    默照顾,这些陈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始终无法接受她。

    今天听陈奉这么说,陈卿再次无言以对,默默的叹了口气。

    陈奉又道:“再说了,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么一直单着,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咱爹娘,对咱老陈家,都是不负责任……”

    陈卿眉头一蹙道:“你这,扯哪去了,什么无后为大,不是还有你和陈相吗,咱家三个儿子,我就是出家当了和尚,也不至于就断了咱家香火吧。

    ”

    陈奉道:“哎呀哥,你还好意思说,你就说我吧,这么些年我先后生了俩闺女,你要说陈相,他倒是不读书了,回来了,可他在州学几年也没混出个样子,早已心灰意冷,整天神经兮兮的,脑子也坏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指望他,他这辈子能找着媳妇就不错了。

    ”

    陈奉似是随口这么一说,陈卿听到这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要知道这两年来,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一个是锦儿,一个就是弟弟陈相。

    这弟弟自幼天资聪颖,读书用功,小小年纪便成了潞州城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秀才,被人当做神童,原本被寄予厚望,却自从入了州学后,先是接连三年连学内举行的岁考科考都过不去,更无参加乡试的资格,接下来好容易参加乡试又是接连两次名落孙山,资历也从廪生慢慢下降为侯廪生,取消所有钱粮待遇,甚至还一度差点被追讨廪银,受此打击,成绩更是一落千丈,直至今年年前被开除出了州学,黜革为民,灰溜溜的回了家里。

    陈卿见他在家里整日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又受不得周围人的白眼,便把他也带到了谷堆地,他识文断字,正好帮着做些管理百姓钱粮的事情,就这么,陈相算是彻底毁了。

    他因此一直对弟弟心存遗憾,觉得长兄如父,是自己对弟弟长期关心不够,才导致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陈卿长长叹了口气,又转身问道:“我让你出山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奉愣怔下,马上反应过来,答道:“哦,都打听清楚了,前沈庄王世子朱诠钲前几日已经正式继位,成为了潞州有史以来第四位沈王,现在潞州是他的天下了。

    ”

    陈卿目光中透出一股狠狠的恨意,冷笑几声,继续问道:“那个王琳呢,可曾打听到,他现在做什么”

    陈奉道:“打听了,这人依旧是沈王府长史,只是如今的沈王是他曾经的主子,两人正好狼狈为奸,所以此人如今在潞州可谓只手遮天,更加肆无忌惮了。

    ”

    “那胡郜和黄柄呢他们过的怎么样”陈卿冷然问道。

    陈奉清清嗓子,大声道:

    “胡知县,糊涂蛋,贪赃枉法啥都干;黄主薄,黄鼠狼,专偷百姓救命钱……这是潞城百姓编排的顺口溜,老百姓对他们早已经恨之入骨,你说呢”

    “好,很好。

    ”陈卿默默的听完,神情冷漠,一双拳头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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