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第162章 书房内评论唐伯虎 街头边可怜养蚕人

    夜深人静,张知道的书房,一盏宫灯下拖拽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陈卿正看着墙上的画发呆,闻言摇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

    张知道指着墙上他正看的入神的那幅画,说道:“你看的这幅,就是唐寅名作《骑驴思归图》。

    ”

    陈卿这才把目光投向画上的文字来。

    只见见画上自题有“乞求无得束书归,依旧骑驴向翠微”句,又有落款“晋昌唐寅”,因问道“此人是向往田园吗”

    张知道笑道:“贤弟果然是有悟性!”

    他指着画中樵夫道:“你看啊,晋昌唐寅,字伯虎,祖籍我山西忻州,他们家族宋时迁苏州府吴县,唐伯虎出生商贾之家,为本朝名士,因无意中卷入朝廷纷争而仕途受阻,返乡后寄情山水。

    这幅画是我前年在湖州贩丝时偶然从朋友手中所得,见其有前宋遗风,爱不释手。

    ”

    陈卿闻言,目光渐渐离开画面,轻笑道:“姐夫把我约到这书房,是要和我谈论风雅吗”

    张知道顿一下道:“不然。

    我是想说什么呢,这个,卿弟啊,你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过一些,锦儿是个好姑娘,可惜已是香消玉殒,人死不能复生,弟弟切不可再停留在过去,劳神伤心啊。

    ”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那幅画作道:“就拿这唐伯虎来说,当今之名士也,博览古今,有经天纬地之大才,他原本家庭富裕,衣食无忧,人人都以为他必中状元,仕途前程不可限量,可他却未能如世人愿,一试落榜便一蹶不振,家族也跟着败落,到头来他只能卖艺为生,穷困潦倒,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常**,他这样的能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呢”

    陈卿闻言默然,良久冷哼一声道:“我说这大明王朝怎么会成了这样,到处是贪官污吏。

    唐伯虎如此人才却不被朝廷重用,却纵容小人当道,这样的朝廷,也真是没救了!”

    张知道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大为震惊,问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陈卿也不说,只说官场呆久了,故而发此感慨而已。

    两人说着又把目光投向那幅唐伯虎的画作。

    陈卿读书时对书画也有些研究,只是后来受生活所累,早已没那份闲心了,难得今日还有机会文艺一把,只听他缓缓道:“这画确是精品,连我这田园中人竟然也看的不觉痴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它为什么能得到姐夫你这样的豪商大贾青睐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生活意境正是你们缺乏的吧。

    这个且不说,我是在想,这大明天下,富贵之家何其多,爱好风雅之士怕不只姐夫一人。

    故而你说唐伯仕途不顺,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依我看来前面两个是真,穷困

    潦倒还不至于吧,就这一幅画,对他来说可能是一时偶得,但在你们这些人面前,却少不得银钱购买,他靠卖画应该也混的还不错吧。

    ”

    不等张知道回答,他又长叹一口气,凄然道:“我就说嘛,你看人家再不顺,顶多不得志,却不影响生活,而我们农民就不同了,我们生而黄土,死亦黄土,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所以做事就只求温饱而已,别的再不敢奢望,这才是人各有命,非天意能为。

    ”

    张知道愣怔半晌,叹息道:“这个道理我懂。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便是这个意思。

    ”

    陈卿点头道:“正是。

    因而那些诗书文章,丝竹管弦是供你们这些人消遣的,而我们普通百姓则消受不起。

    所以,你我说到底是两个阶层的人,不是吗”

    张知道正在思索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听到这句话不觉大吃一惊道:“卿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陈卿笑笑,也不回答,却是继续说道:“这书画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我就是喜欢诗词,觉得诗词虽短却是真实的生活百态,姐夫也是读书人,可知诗词之中,历朝历代,谁人为最”

    张知道愣怔一下,道:“单说唐诗之中,自然是李杜为最。

    ”

    陈卿又问:“二人有何特点”

    张知道不假思索便道:“李白诗词多浪漫,杜甫诗词多现实嘛。

    “因何会有这种区别”

    “这个,自然是个人写作风格不同而已。

    ”

    两人一问一答。

    陈卿摇头笑道:“我却不这么认为。

    ”

    他说着面色沉了下去,缓缓道:“李诗浪漫是因为因李白一生生活相对顺当,他年轻是便多结交王孙公子,豪门巨贾,早已名扬天下。

    又曾供奉翰林,临走还得了玄宗皇帝赏赐无数,一生可谓衣食无忧,方能求仙问道,他就像是姐夫你。

    而杜甫呢,他一生仕途坎坷,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常常连温饱都是问题,故而杜诗多凄婉哀绝,他得面对现实,这个就像是我。

    ”

    他说罢指指张知道,又指指自己,语带嘲讽道:“是以,什么诗词歌赋,道德文章,都不过是命罢了。

    ”

    张知道这下,彻底懵了。

    半晌,张知道见谈诗论画不得,刻意离开那个位置,换了个话题道:“贤弟知道吗,这两年,郡王府那边一直有人来找过你几次。

    ”

    陈卿正在想着什么,闻言一惊道:“什么情况”

    张知道幽幽一叹道:“是那个郡王爷朱勋潪,他派人过来几次,说你来了,想设法见你一面。

    ”

    陈卿一听朱勋潪的名字

    ,再无半点亲切感,脸色陡然变黯,冷若冰霜道:“呵呵,有什么好见的,这些年我都想通了,要不是他咎由自取,非要争那口气,处处得罪那个人,何至于连累锦儿也跟着……

    他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哀叹道:“要不是他,我和锦儿何苦受此委屈!”

    看着张知道愕然的神情,陈卿背过身去,一甩衣袖道:“他们再派人来,替我转告他,陈卿这辈子再也不想见他了。

    以后你就是不拦我,我也再不会去找他!”

    ……

    两日后,张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张家喜得千金,沈王妃亲赐名曰淑琪,张家在府内大摆筵席,大宴宾客,潞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去的可是不少,陈卿作为夫人家的代表,孩子的舅舅,虽前来参加但考虑到潞州城方方面面的关系,他只是送上祝福后连水酒都没喝一杯便早早告辞了。

    陈父陈母这次都没来,自从小晋云办满月宴那次,他们觉得自己是穷人农家,土里土气的,上不了人家这个场面,总觉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次干脆全权由陈卿代劳,面都不露了。

    这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那头觥筹交错之声又起,张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张知道更是四处应酬,忙的连影子都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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