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急匆匆地脚步在不同场景不曾停歇。
出事了。
陆三通大口大口喘着气,终于在急救室门口停了下来,她看着亮起的提示灯,单薄的身子倚在惨白的墙面旁后,无力地坐在地面上。
是熟悉的狼狈感,陆三通反复问自己,昨天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又为什么要喝掉那瓶红酒导致自己醉的不省人事。
精致的小牛皮鞋驻足此处,表哥虽然西装革履,可一向是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有些凌乱,衣服上还散发着一点隔夜的古龙香水味,显然也是突然接到消息赶过来的。
陆三通双手抱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气里是漂浮着的消毒水味道,不远处还会传来几声因为痛苦的哭嚎。
表哥向来不善言辞,将身上的外套解下披在陆三通身上,默默地站在那里,良久。
“还是这样。”
“什么”那声音很轻,不经意间飘过耳际,让他轻声问着。
“还是这样,无论知不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一个人离开。”陆三通的瞳孔涣散,漫无目的地看着对面仍旧紧闭的手术室的门,“那年夏天,我做的不是梦,而是曾经经历过的现实。”
“你别说丧气话了,”表哥蹲下身子,双手放在陆三通的肩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表妹竟然浑身冰凉,这种情况下,表哥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安慰,“医生还没出来不是么,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努力抢救伯伯么,会好起来的。”
陆三通没有回应,仍旧是惨白着一张脸看向不曾熄灭的提示灯。无论是哪一世,无论在什么境遇,时间都没有此时这般漫长,难以忍受。
母亲因为煤气泄漏导致的火灾没来得及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亡,而父亲因为车祸现在还在抢救,明明昨天是最稀松平常的日子,明明父亲已经躲过上一世的死亡时间,到底为什么难道只因为自己昨天借故离开那个家么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十分遗憾的宣告抢救无效。
表哥看了看正望着天花板的陆三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表妹总是把最真实的情感埋在心灵深处。
无论是有钱,还是没钱,面对同样的事故,结果都是相同的。果然,生命在众生面前都是平等的啊。
“这样啊……”陆三通张着嘴,从喉咙间发出一丝口申口今,她缓缓起身,想到了什么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表哥。”
“啊”表哥愣了一下,这个表妹总是在出人意料的场合问一些出人意料的问题,但是他也总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陆之道啊。”
听闻此名,陆三通如同触电般身子一抖,但还是冷静回应“谢谢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站在我这边,包括这个本应该属于你的位置。”陆三通起身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后,放在地上,长长的走廊像是一辈子都无法走完。
医院门口时常坐着一个乞丐,无论春夏秋冬,乞丐始终披着一件脏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袄,陆三通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丢到乞丐面前的破碗里,足有千元之多。
“好人一生平安啊。”
乞丐就算见到这么多钱,也没有像电视剧里演得那般如何感恩戴德,依旧是捏着沙哑的嗓子,熟练又机械地说了一声。
“小陆妹妹,你开门啊。”陆之道把门拍的直响,“你这条消息是什么意思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跟表哥好好谈谈。”
陆三通倚在门后,双手捂着脸,等到门外终于没了声音,陆三通透过猫眼,确认陆之道已经离开,这才起身乘坐电梯到了天台。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行道树的叶子被刺眼的路灯照得发白,夜风微微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但也只有那么一阵,就消失在无尽的宁静夜色中。
就让这场美梦结束吧。
陆三通如是想着,就算这已是他如何步步为营,每次人生拐点都作出最正确的选择,可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灰色的水泥地在陆三通眼前逐渐放大。
“快叫救护车,有人跳楼了!”
陆之道听闻异动赶忙冲向门外,见到从天台一跃而下的不正是陆三通,于是不管保安们的阻拦,大喊着陆三通的名字冲了过去。
“真的,会如此结束么”
这是陆三通生前想得最后一个问题,她能听到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能够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极大的疼痛使得陆三通的感觉麻木,可窒息的感觉是如此难受,就在她觉得自己肺要憋炸的时候。
“陆三通!”
切实的呼唤从远处瞬间传来,像是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开。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环望四周,竟然是八仙桌,木窗棂,和那只能看见赤色弦月的夜空。
判官愣了一会,又迅速反应过来,跑出去将孟婆叫了进来。
“醒了醒了,她醒了。”
孟婆看着坐在那里大口喘气的陆三通,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能够安安稳稳放回胸膛。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到底是怎么了”陆三通看着孟婆,问道“那些都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朱雀那边有一个人可以操控冥蝶身上的粉末,灵体一旦陷入昏迷,就是回天乏术,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恐怕就真的要消失在地府了。”孟婆叹了口气,“所以我擅自让陆判进入你的梦境,可他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她递给陆三通一条丝巾,继续道“如果非要出结界,就戴上这个,刺绣的颜色消失就要立即更换。”
陆三通捏着拿条丝巾若有所思,那人不是朱雀的任何一个属下,而是朱雀本尊。她想要让灵体消失,那么消失后的灵体究竟会以何种形式存在
听孟婆说,自己也只是昏迷区区十个时辰,那在这十个时辰的梦里,给陆三通的感觉却像是过了几十年,能够给人编造如此真实的幻境,并且能在幻境中致人死亡,陆三通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只见过一件东西,完颜家的传家宝——九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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