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汽车在霍府门前停住。
长发女子慢慢下了汽车,抬眸看着这栋庭院。
霍家有很高大的铁门,门口站着两名随从,腰间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带枪了的。
大铁门上,却缠绕着藤蔓,在九月末的天气里也是郁郁葱葱。
冰冷的守卫,茂密的植物,好像是两种生活方式的融合。
汽车是租赁的,车夫拿到了钱,就把女子的大行李箱搬了下来。
女子自己则拎着手袋,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孤零零的高跟鞋,静静打量着霍家的大门。
随从注意到了,当即很警惕。
“请问找谁”随从的手伸进了口袋里。口袋的底是打穿的,隔着口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女子温婉微笑:“我姓苏,找何主席的。这是司太太的手谕。”
她把一封信递了出去。
随从接了过来,仍是很警惕:“小姐稍等。”
女子点点头。
随从把信送给了何微,因为女子说的“何主席”,就是他家太太。
战后的香港成立了新的金融协会,抱团应对战后的经济复苏。这个金融协会,聘请了香港德高望重的金融界人士担任主席。
最后,何微以最高票数,当选了主席。
她意料之外。
前些年,何微是依靠着莱顿尔老先生和霍钺的帮衬,一步步在香港的金融圈打出自己的名声,站稳了脚跟。
这几年,她很想把重心转移到家庭上,陪着霍钺跑步、游泳和打球。
她的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可能要去英国念书,若是不多陪伴她,将来她学成归来直接结婚,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再也没机会。
可谁能知道后来发生了战事,而战后又需要一个中流砥柱的人能撑起局面呢
何微义不容辞,却也时常烦恼。
好在霍钺并不介意,甚至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社会地位,同时他自己赋闲比较多,成天跟孩子们在一起。
他家的三个孩子,性格都有点像他,全是一派温柔。
在自己家里,没人会把何微叫“主席”的,突然听到随从说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姐,何微很诧异。
她打开了手谕,果然是她姐姐顾轻舟写的。
何微和顾轻舟时常通信,哪怕是后来的长途电话可以直接打到新加坡,她们也会偶然书面联系。
顾轻舟的字,何微再熟悉不过。
她写了一封短信给何微,在信里说,苏鹏的女儿苏曼洛,学过一年多的经济,想要到香港找份差事。
苏鹏托了司行霈。
司行霈当时正在和下属们喝酒,随口就答应了。
他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轻舟,让顾轻舟帮他处理一下。司行霈至今都很器重苏鹏,虽然暂时把苏鹏借给了颜恺。
而苏鹏对这个女儿是疼得入骨。
当初苏鹏和他婶母私奔,后来他婶母生的那个孩子夭折了。
这是苏鹏的第二个孩子。
他妻子比他大,战时查出了重病,可医疗物资极其缺乏,交通又不便,苏太太就病逝了。
苏鹏跟妻子感情极好,苏太太去世之后,苏鹏和苏曼洛父女俩相依为命,更疼这个女儿了。
苏曼洛毫无经验,却很有主见。她不想留在新加坡,具体原因她没说,只想来香港发展。
苏鹏不太忍心,却也不会阻止女儿的选择,而苏鹏最近要去马尼拉,也不在新加坡。
“……原来是她。”何微看完了短信,想起上次颜恺和颜棋兄妹到家里小住。
颜棋很喜欢和年长的人亲近,可能是受了她母亲徐歧贞的影响,她特别黏何微。
又因为她们遇到了陈素商,颜棋就滔滔不绝跟何微讲起了颜恺、陈素商和苏曼洛的种种。
颜棋当时还说:“要不是我哥哥差点逃婚,素商也未必就非要离婚。唉,很可惜的,我们都很喜欢素商。”
然后,她又说了她哥哥差点逃婚的原因。
何微想着这些,仍是站起身,把苏曼洛当顾轻舟推荐过来的人,亲自出门迎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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