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猫捧着的虫茧灯都被林苏青取走后,爪爪里空了,它们便挨靠着坐下来簇在一堆,于林苏青话音落下之时,默契地摇摇头,黑亮亮的眼睛似一颗颗晶莹的黑珍珠,在虫灯的照射下,更加莹亮。瞧着一张张小圆脸皱皱巴巴的仰着,一双双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惹得林苏青实在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它们软绒绒的小脑袋瓜。
小家伙们都十分听话,十分配合,皆是眯着眼睛主动蹭着他的掌心,软软的小小的暖暖的
没有谁安排?林苏青说话时,连声音都不由得温和了下去。
小家伙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右边歪着小脸,愣了愣,随即齐刷刷地指向他的胸口。
这下换成是林苏青一愣了,因为胸口处揣着二太子交给他的血色坠子。他将坠子取出来在握在手里,只露出来一点点边角,足够令它们看见,继而问道:你们想要这个?
它们摇摇头,然后又歪着脑袋皱着小脸,这回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它们忽然举起双臂,然后伏地磕头,像是在朝林苏青跪拜。当它们如是伏拜三记之后,一只接一只的坐起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再次齐刷刷地指向他的胸口处。
方才的举动,似乎是在用行为向他阐述什么林苏青忖了忖,问道:有恩于你们?
小熊猫们闻言,小脸儿仿佛在抿着嘴笑似的,欢喜地点点头。
林苏青看了眼手中的坠子,继续问道:子隐圣君有恩于你们?
它们忽然将先前伸着的脖子收回,甚至收紧了小下巴,连忙摇头,生怕有误会。
那是谁?林苏青不解,这是主上给的坠子,它们又是因为受了恩,而且是指着这枚坠子表示的受了恩。
他遂补充问道:是这枚坠子的主人对你们有恩?
可是这枚坠子的主人,不就是主上吗既然如此,为何他提子隐圣君时,它们要摇头否认?而且还恐惧发生误会对子隐圣君的有所不尊。
这回,小熊猫们并没有立即给与他回应,而是愣了许久,五小只之间相互瞧了又瞧,嗅了又嗅,像是在无声地沟通着,商榷着这时,最小的地枇杷往前挤了挤,似乎是要说着什么,登时就被忍冬一把给抱住了,在地枇杷边上的拐枣与板栗也急吼吼地将它往回拽住,一会儿吱吱吱一会儿咕咕咕一会儿哇哇哇的叫着,声音不大,也不大凶,但是有很明显的急促感,随之,地枇杷怂眉耷眼地不停地往下缩着脖子,随着其他四只的叫声,它的脖子是越缩越紧,下巴都要缩进胸腔里了。像是在接受教训。
倏尔,林苏青注意到,它们的小眼神在不经意间时不时地偷偷瞧一眼小木屋里。难道是与狗子有关系?
追风神君他话音刚起头,小熊猫们惶恐一怔,紧忙摇头。瞧它们慌张的模样,看来不必多想是狗子有恩了,这样的反应,必然是被狗子欺负过。
林苏青顿时明白了,于是将坠子揣回胸襟内的暗兜里,屈膝蹲下来,摸着它们圆润润的小脑瓜,和蔼道:不能说就算了,不必为难。语气里没有不得已的妥协,也没有无奈的叹息。像夜风,平和且从容。
小熊猫们仰着小圆脸歪来歪去望着他,当他抚摸过谁的脑瓜时,它们便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去蹭着他的掌心。
林苏青揉完了每一只小熊猫的毛绒绒的小脑瓜后,收回手,将手腕随意地搁在膝头上,道:好了,都回去吧。
它们立刻坐直了背,并着两只前爪爪冲着他作了两揖,像是在作告退的礼,随后便扭头去往从林中,隐去了身影。
林苏青看着左臂弯里环抱着的五枚关着十几二十只萤火虫的茧,接着又摸出主上赠予的血色坠子,并以右手的手指撑开银色链子,好做个口将血红的坠子挂在脖子上,银链子接触到皮肤,也是凉的,像是冰丝。
他摩挲着坠子,即使是在淡黄色的虫光照射下,血色依然鲜红,丝毫不受光线一丁点影响。
他的大脑莫名地空了好一阵儿,又陡然回过神来,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感觉心里还是有些发沉。
可是,不明白的事情于他还少吗?不少,很多了。
假使一门心思地去琢磨,能琢磨明白吗?不能,甚至一点头绪也无。
既然如此,何必牵挂。他抿了抿了嘴角,转身反向小木屋,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眸黯然地笑了笑,抬起头便推开了半掩的屋门。
屋内没有外面空旷,室外时虫灯的光亮有些虚,入了屋子光亮则顿时显得格外的实,茧内原本飞来撞去的小虫了,此时仿佛尽数没入了光亮,几乎看不见它们,只能偶尔看见几个小灰点。
整间小木屋顷刻变得亮堂堂的,林苏青入门就看见了正趴在没有展开的棕榈垫子上呼呼大睡的狗子。
它察觉道了林苏青进来的动静,却只是撇了撇耳背,连眼皮也未抬一点。
林苏青知道它其实已经醒了,估计只是不想睁眼,也估计是想着继续眯着继续睡。不过由不得它,林苏青将虫灯茧相互靠着放在桌面上,使它们不会滚走,接着对狗子道:既然不声不响地把垫子弄进来了,为何不铺开。现在等到我来铺了,那醒与不醒你现在都得先下来。
怎么?不与那些小崽子们玩个彻夜?狗子轻抬起半只眼皮瞥了林苏青一眼,复而闭上,拼力蹬直了四条小短腿儿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来,小林子,赏你个机会,替本大人挪个地儿。
林苏青一怔,还以为是可以提升自己的什么机会,但也不生气,伸手过去作势要卡着它两边胳肢窝捉起它。
不不不,本大人怕痒痒。
那你自己走。
没心没肺,我本来有个顶好的建议要告诉你来着。狗子似个小孩儿模样坐起来,冲林苏青道,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林苏青无奈地扬高了眉头撇下了眉尾,一对好看的剑眉呈个八字挂在脸上,拿它没辙,他比划了三四下,选定了方式,于是以左手掌心扶着它的后颈背,左手掌托着它圆滚滚的屁股,将它的尾巴也一并摁了过去,在两条后腿儿之间夹着由它自己个儿抱在怀里。
而后转身将它放在了竹椅子上。它嗷一声惨叫:啊呀硌得腚疼!
狗子嗷嗷叫惊得林苏青心里一抖,连忙揪着它的姿势转身将它放到桌子上去,与那些虫灯蜷一块儿。谁知狗子一个翻身爬坐起来时,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一脚就踹垮了堆搭好的虫灯,有两三只当场滚下了桌子,剩下的两只险些掉下,幸得被林苏青即使把控住。
他一边捡起滚落到地上的虫灯,一边问狗子:什么建议快说吧,憋着你自己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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