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一位身形瘦小而又佝偻的老妇人,她头发斑白,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补丁打得层层叠叠,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当作拐杖的原本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棍子底部沾着半干的泥土,棍身很粗糙,只有握手的那一端,被粗糙的手和汗磨的光滑。
她杵着拐棍的手在颤抖,每走一步,腿脚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她的膝盖始终弯曲着,像是因为经过了太多太久的长途跋涉,已经伸不直了。
她走着走着,蓦然抬头一眼看见了林苏青,先是一愣,像是惊住了,大约是凌乱在脸前的头发使她看不清,她连忙颤颤巍巍的抬手将脸前的头发撩开,打眼一看,更是一震,随即她向林苏青伸出手去,远远的伸着,张着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可能是因为嗓子干渴得厉害,使她发不出声音。
林苏青看出那位老妇人是想招呼他,他连忙快步跑上去,却在跑近时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不敢确信,瞪大了双眸盯着,喉头滚动,他也迟迟说不出话来。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立着,那妇人满面戚容,还未说话,泪水先淌了下来,泪水流过,冲掉她脸上的灰尘,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至少许多月份不曾梳洗了,头发也打了结。
林苏青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眶通红,鼻尖也通红,泪水滚烫,涕泗横流。却强忍着不哭,忍得太阳穴上青筋暴凸,忍得唇角不停地抽搐,忍得浑身颤抖,忍得脚步不由自主地上前,退下一软,跪在了那位老妇人的跟前。
老妇人颤巍巍的想去扶他,扶不住,便就作罢。
便就这样,彼此以泪洗面的看着。
老妇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纵横的皱纹,连同脖子也都松垮的挂着犹如沟壑皱纹。她的皮肤粗糙焦黄,干出了许多裂痕,颧骨上很有几块被太阳晒出的褐色斑点,那些斑点顺着她的脸颊蔓延着,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到了手背
她的眼窝深深凹陷,大而肿胀的眼袋将她的眼睑往下坠着,将眼眶坠成了窄窄小小的三角形,双目浑浊,偏偏能映出林苏青的面容。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林苏青的头,却在即将摸到时,停了,又缓缓地不舍地收了回来。手指微微收了收,怕是自己的手弄脏他的头发。
林苏青捉住了她收回的手,轻轻拉过来,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手很冰凉,掌心很粗糙,新旧的茧疤磨着他的脸庞,真实而又圆满。
她便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看着林苏青,泪水从来没有断过,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满都是笑意。她此刻,很幸福很开心很满足。
娘林苏青失声呼道,声音始终在喉咙里拉扯着,一开口便哑了。
那老妇人含着泪水笑着着他脸颊,慈祥道:以前都叫老妈,忽然改口了不过也很好,叫什么都好,妈听着都高兴。
林苏青不知该如何回应,曾经受过的好多委屈突然全都忘了,曾经想说的所有话忽然全都想不起来了,看着眼前的人啊,只觉得难以理解,难以想象。怎么忽然就苍老了如此之多,他为憔悴沧桑的老妈感到委屈,她是这样好,这样温柔,这样善良
时间为何不能好好的待她,为何要让她衰老得这么快,为何为何要让她瘦了,为何要让她的背佝偻了,为何要让她的头发花白了为何
儿啊快起来,地上湿气重,别伤了你的膝盖。老妇人轻轻丢开拐棍,伸手去扶他,却是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林苏青连忙起身去扶住她。
他曲膝扶着,当老妇人站稳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并留意着老妇人的膝盖,他想慢慢地将她扶着完全立起来,却发现,她的膝盖已经直不起来了心里猛地抽了一下。
伸手用衣袖擦干她脸上的泪痕,见她布衣长裤,都不是原先世界里的穿着,应该过来这边许久了。
娘。不知怎的,他已经叫不出那边世界的称谓,已经改不回去了。他扶着老妇人,张望四周,没有适合能坐下的地方,便将她往船那边扶去,走得小心而缓慢。
您是如何过来的?一边走着,一边同她聊着。
唉老妇人长叹道,你忽然失踪了,娘报了警,找了几年也没能找到,娘到处去烧香拜佛,道观也进,寺庙也进,求求菩萨和神仙们保佑你平安大吉
说着时她的眼泪又涌了下来,她抬起皲裂的手,抹去了泪水,有些哽咽道:后来有一处道观,娘去叩拜时,那名道长就问娘是不是由家人失踪了?他说还活着,他知道在哪儿,但不知具体地点。
老妇人的泪水淌了又淌,她用手心手背,抹了又抹,道:娘便来找你了。
林苏青转身将老妇人抱入怀中,实在忍不住泪水,在不被她看见的时候,滴落了下来。
娘,您别说了,您受的苦儿子听不得。光是一想,就心酸得犹如被千刀万剐。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妇人轻轻地拍着他,挂着泪痕笑吟吟的,见你平安,娘就是死也可以安心了平安就好
儿子一切都好。林苏青如是说道。
那些曾经想大吐的苦水,想大发的牢骚,想述说的委屈,想倾诉的话语都没了,没了。一切都好,您不必担心。
他心里明白,这或许只是一个幻境,怀中所抱着的可能也只是幻象。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逼真,那么的亲切
如是这般便权当是真的吧,且让他自欺欺人,且让他陷在其中,且让他先贪着这点小小的美好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等得有多苦,等得有多辛酸。便就这样吧。
他将老妇人扶到了那艘旧船的地方,他跳上船去,将一张满是灰尘的小凳子捡起来,在湖边洗得干干净净,又用衣袍擦干了水迹,才搬过去,扶着老妇人坐下,而他则席地坐在老妇人的边上,靠着她的腿,像儿时那样。
他们看着湖泊,看着远方,林苏青闭着眼睛,想要慢慢的享受,即使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想珍惜这个时刻,记住这份感觉。
儿啊。老妇人开口时嗓子干涩得失声。
娘,您先稍等,儿子去给您打些水喝。
林苏青连忙起来,迅速跑去边上选摘了一些宽大的新鲜的绿叶,又跑回来,将绿叶卷起来,到湖边去打净水。打水时还特地荡了荡,荡开层面上的,只打底下的。虽然湖水已经很清澈了,但感觉这样会更干净一些。
他在打水时,那老妇人说道:儿啊,你随娘回去吧。
猜你喜欢
- 尘殇/玉胡芦
- 箜篌骨
- 古代 江湖恩怨 魔教教主攻X暗杀阁主受 囚禁play 虐恋情深 HE
- 指染轻尘
- 白天,他的爱慕者初一十五的来挑衅 夜晚,他一次次警告她休想逃离 丈夫陆瑾骁是什么样的人?叶宁溪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对她仿佛上了瘾。霸占她又宠着她,只要她想要的,上天入地他也捧来送给她 她一度以为,他就是她此生安宁的避风港。谁知,真相步步紧逼,记忆回归,他正是那赐她满身风雨之人…
- 骨灰奶糖
- 【奇幻脑洞与创意征文】参赛作品
- 骨生花
- biu【繁体版传送【东方玄幻×古风×剧情为主/肉肉增辉?那片光怪陆离的大陆上,一切生之光明皆为饵食,三千界众生芸芸皆为食欲肉欲权欲支配。群魔乱舞,浮世疯狂。她锦衣夜行,用一张张人皮装点无双艳骨,作为传说被膜拜者传诵。却无人知晓,她并非神明,只是他身下禁脔。他恨她入骨,为伤害她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一次又
- 小酒肉骨头
- 一个农村青年,凭着一手山、医、卜、卦、相五术绝技,帮人医病,替人算命,研究形势,预测前途,成为高官显贵争相结交的对象,并迫使这些高官显贵为他所用,助他涉足官场,享尽艳福,完成了从乡下小子到政府官员的成功转换。其间,既有清纯女护士的秋波暗送,又有性感女官员的暧昧缠绵,还有风骚官太太的投怀送抱,可谓春风
- 骨生花
- biu【簡體版傳送【東方玄幻×古風×劇情為主/肉肉增揮?那片光怪陸離的大陸上,一切生之光明皆為餌食,三千界眾生芸芸皆為食慾肉慾權慾支配。群魔亂舞,浮世瘋狂。她逡乱剐校靡粡垙埲似ぱb點無雙艷骨,作為傳說被膜拜者傳誦。卻無人知曉,她並非神明,只是他身下禁臠。他恨她入骨,為傷害她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將她一
- 驭轻尘
- 漫无止境的墨调遮天蔽日,名为黑暗的妖佞张牙舞爪横行无忌。哀嚎遍野,生灵涂炭 少年斩尽妖佞踏尸山血海而归 总之,这是个轻松的故事…
- 碎清尘
- 2016-8-11 09:18 上传晋江2015-03-24完结文案“我在等,等你离开我“因为我太懦弱,没有勇气,率先离开”低贱、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周扬还是记得苏铭说那话时,脸上悲哀而绝望的神情。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距离而显得格外渺小。微长的刘海被天台边缘的风轻轻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