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骨》第二百五十章 一点一滴都是线索

    薄烟散去,显出姑获鸟身姿,她说话时背对着林苏青,只侧了侧眸子,问完便完全背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收整着衣裳

    这一次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再披着那副与林苏青娘亲一模一样的皮囊,而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现身。不仅如此,她出现后的首要动作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故作媚态搔首弄姿,而是在一跳出来时就连忙拢紧衣襟,背过去调整腰带,好控住袍子不会随着动作而轻易散开。

    她转回身来时,一眼看见了林苏青手中正把玩的定瑞的幼角,连忙扮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扑在案桌跟前,抬袖假装抽噎,装模作样道:公子这是得了新的便要抛弃我这个旧的了么用完了便要弃我如糟粕了么唉,也是,旧的哪里有新的好,可怜我没有移星换斗的手段,便只能被公子你用完就甩弃

    林苏青没好气地撇着嘴角,将定瑞的幼角架在食指和中指与大拇指的指腹之间,示意给姑获鸟看:你认得?

    那枚洁白如雪凝成的小角与被他磨得成笔杆的姑获鸟的腿骨有些相像,不过定瑞的幼角更白更光洁。

    我哪里知道你新得了哪个小妖精的骨头。姑获鸟故意嗔怪他。

    林苏青告诉她:这是龙马的幼角。

    龙马?!姑获鸟怛然失色,当即后退避得远远地,避开之后,她遂又怅然无比道,这下可好了,你新得了这么厉害的宝贝,不知道会是谁捡到我了。

    我没说要换掉你。林苏青随手在桌面上画下一把小锉刀,手指行过之处,有微微泛白却又透明得宛如水雾似的灵辉随之间一路亮过,最后一笔落成,行过之处暗去的地方,登时与最后一笔呼应,皆是一闪,旋即手指画过的地方,便躺着一把小锉刀。

    姑获鸟细心将林苏青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看见他拾起小锉刀开始着手打磨手中的定瑞的幼角,接话问道:那还留着我不成?颇有自知之明道,我哪里比得上龙马的角。

    比得上。林苏青抬也没抬她一眼说道,而他认真打磨幼角的神色,叫姑获鸟看着觉得说的话也是发自真心认真的。

    只不过她自己很没信心:我怎么不知道我哪里比得过。

    单论实力的话,你的确比不过。林苏青磨锉着幼角,不时的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一看表面的光滑度,照一照角上原有的极细腻的纹路。

    但从长远角度看,做法器,你比这枚角更好一些,假如你够勤奋的话。

    嗯?姑获鸟没有听明白他的用意。

    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不会换掉你就是了。林苏青一边磨锉,一边就着原先遮盖青玉盒子的红色缎绒布擦拭幼角上磨下的粉尘,你继续讲夏获鸟的事。

    夏获鸟?什么事?姑获鸟愣了愣,我先前不是都已经全都说清楚了吗?

    你只说了你的皮相取自何处。林苏青冷冷地抬了她一眼道,我要你说的,是你所复刻的那张脸的本尊,现在何处?

    哦你问她呀。姑获鸟将腰带上所挂着的丝绦打圈儿的甩着,随意且散漫道,被丹穴山的子隐圣君抓走了。

    说着还很是得意:也是承蒙老天关照,竟叫我瞧见了传说中的子隐圣君。不过比起那夏获鸟来,我的运气还是逊色了几分,抓的是她,不是我。唉倘若是她有这福分被子隐圣君抓走,哪怕丢了小命也绝对值当啊!

    然而在她眉飞色舞的时候,林苏青的脸色却顿然苍白子隐圣君抓走了与他的娘亲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夏获鸟

    先不论那夏获鸟是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的好妖,就是恶妖,也不至于如他这般的身份亲自去捉拿夏获鸟吗

    林苏青敛容问道:后来呢?

    她被抓走了,我就复刻了她的模样呗。姑获鸟晃着手里的丝绦,不敢直视林苏青,只敢扬着眉毛整双眼睛看着地上,鼓着腮帮子道,后来我就顶着她的容貌四处四处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子呗。

    说罢了她悄悄瞅着林苏青,一见他放下锉刀和定瑞的幼角,而去拾起她的那一小节腿,她赶忙扑上去按住林苏青的手,耷拉着眉眼苦求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么,继续问嘛

    没了。

    林苏青越是要抽手,姑获鸟便越是摁得紧:你快问嘛,你快问,再问几个,我全都告诉你。

    林苏青使劲儿的抽出手,刚一脱开手,姑获鸟一把又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将他的手摁在桌上,然后她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上头。

    衣领本来就宽大,饶是她以腰带扎住收得紧紧的,可是她猛地这样一扑,入眼的尽是一片粉白,林苏青的眼神刚落去,清秀的脸刷地红透了半边。

    你无非是想在外面多逗留逗留,我同意你就是了,你快松手。

    真的?姑获鸟大喜,旋即又怕他食言,我不信你的话,男人都是大骗子!拉钩!接着她就去掰出林苏青的小指,将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紧接着又掰开他的大拇指,彼此的大拇指相抵互挨。

    拉着勾晃着,嘴上不停念叨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几时要准你一百年了。林苏青连忙抽出手,顶多允许你自由几个时辰。

    姑获鸟蔑了蔑他,讽道,瞧你挺聪慧,怎的一个童谣如此较真

    不是我较真,是你太狡猾。林苏青不以为然地抬了她一眼。

    姑获鸟又道:那不过是个童谣图个韵脚罢了。

    但那也是约定。林苏青将定瑞的幼角揣入右边的袖口内,一边监察是否稳妥,一边对姑获鸟解道,上吊的‘吊’,是一吊铜串子的‘吊’,便是取了一吊钱的定金的意思,来比喻一件事情就此定下了,不能改了。

    哦是嘛,我可没想那么多。姑获鸟侧过脸去,并以宽大的袖角掩了掩侧着林苏青那方的嘴角,公子未免太谨慎了些。

    林苏青瞥了她一眼,便起了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你去何处?!姑获鸟也连忙站起来作势要跟上他。

    我来天瑞院,是来学习的,现在自然是去学习。他说完便要走,姑获鸟当即敞开双臂拦住他。

    天瑞院没有先生,你学什么习?谁教你啊。

    我就是先生。

    他越是往前一步,姑获鸟便后退继续拦他一步,道:那那你去的地方我能去吗?

    你去作甚?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姑获鸟蹙紧了她的两弯细细的罥(juàn)烟眉,我现下没了真身,只能寄身于那一小截骨头之中,我的魂魄一丈也离不得它。

    哦?林苏青狡黠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那截腿骨制成的笔杆子,那你是选择魂飞魄散,还是选择老实回去呆着?

    你方才刚允了我!这才片刻不到怎能反悔,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的出尔反尔!姑获鸟愤愤不平,一张芙蓉脸儿涨得赛过红脸的关二爷,堪比奉先的赤兔马。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能食言。我也的确没有反悔。林苏青笑笑,佯作无辜,我是在允许你反悔啊。当然,你若想留在外面自由,你便继续留着,开心就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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