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刚牵了云辞回来,云辞便实在没有一丝力气,又呕了口血后苍白的躺在床上。
但即便这样,也耐不住他一颗孩子的心,对一旁忙碌煎药的星辰说道“我想吃个糖。”
云辞吃糖成瘾,所有的糖都被星辰亲自看管,星辰看了他一眼,仔细检查了他胳膊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渐渐愈合,但毕竟是中了禁毒刻骨,时不时还冒出一点儿血出来,她刚碰一下他便他疼的一阵抽气,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低声说道“还疼呢……”
星辰转身扔了个糖给他,看着他满意的弯着眼眸吃糖,忽然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家阿辞啊,还是个孩子呢。”
不是什么好话,云辞白了她一眼,继续笑眯眯的吃糖,糖甜的几乎有些腻,他这样吃着,几乎便忘了手臂上,以及身上各种各样的疼痛和不适,盖了被子闭上眼睛,竟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星辰找到蓝风沂时,看见一地的秋海棠有些吃惊,蓝风沂在旁边自在悠闲的喝着茶水,依旧端着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星辰道“阿辞身上的毒何时能解”
蓝风沂看了她一眼,“当时他回来的时候毒只是突然克制住了,但并没有解了,至于手臂上的刻骨,连制毒的人至今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一直如此,”星辰皱了皱眉,“再这样下去还是会继续发炎,我见他最近又有些嗜睡了。”
“他什么时候不嗜睡”蓝风沂笑着轻嗤一声,道“放心,他比你我想象的命硬。”
“嗯,”星辰满怀心事的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忽然顿了一下,说道“阿辞只是怕把你牵扯进这些麻烦里。”
蓝风沂不置可否,又淡淡的品起了茶。
直到星辰走后,蓝风沂才微微苦笑了一下,他只是喜欢你,愿意信任你,喜欢到一路都要你陪着,生死不弃。
别的人,他不愿有牵扯。
星辰离开了蓝风沂之后,坐在云辞床边,沚茗很快回来,单膝跪在地上,将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星辰。
星辰的目光寒了寒,问道“你确定没有活口”
沚茗点点头,“叶姑娘放心,绝不可能有活口。”
“看着赵子路,敢擅自派人伤我的阿辞,我要他还回来。”
沚茗立刻点头,“是。”
半日一闪而过,星辰准备出去的时候云辞还没醒来,她心里竟放心了一些,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了被子,随即准备一个人出去。
还没站起身,衣摆却被人扯着,床上的少年眼眸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和湿润,声音带着睡意的慵懒,委屈的说道“小道长,把我忘了……”
星辰将他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问道“还疼吗”
他皱皱眉,利落的穿好了外衫,又扯着星辰的手站了起来,说道“不疼了。”
“走吧,”星辰牵着他的手腕,知道这孩子是死缠烂打型的,即使她不同意他也会去,倒不如趁早带他去,还能多出来些时间让他吃些东西。
蓝拂衣的宅子里有厨房,晚上早早摆了膳,星辰带着云辞过去的时候,蓝风沂也还在吃饭。
云辞转身就走,蓝风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潮海生和蓝风沂一起用饭,便叫了一句,“阿辞,你身子弱,还是要用了饭再出去。”
“爱吃不吃,”蓝拂衣忽然把碗摔在了桌子上,随即看了一眼星辰身边的沚茗,叫道“沚茗,推我回去。”
沚茗从离星殿建立已经在殿里了,如今已经将近四年,从未见过云辞闹小孩子脾气,更是从来没见过蓝风沂如今这样,一时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谁身边。
云辞也愣了一下,他那些微薄的记忆里,蓝风沂从来都是温柔至极,对他极尽纵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不好听的话。
星辰眨了眨眼,看向云辞,“怎么,阿辞现在连风沂都不敢见了”
沚茗站在云辞身边,低声叫道“殿主……”
“潮大夫不知和蓝公子是什么关系,如今竟然在蓝公子府里,怎么,质子府你们玄机阁已经不屑监视了”
潮海生无故被云辞忽然攻击,他本能的愣了一瞬,看了看蓝风沂,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云辞反握着星辰的手腕,牵着她离开,交代沚茗,“收拾东西,回来之后直接回质子府。”
“阿辞……”星辰无奈的皱了下眉,叹了口气,“好了,别任性了。”
蓝风沂站在他们身后,目送着云辞牵着星辰转身离开,忽然冷声笑了一下,道“真有意思,失忆了反倒还有理了。”
云辞脚步没顿,只是牵着星辰的手走的更快了一些,脚步有些虚浮,免不了星辰更多的扶着他。
入秋的风很凉,蓝风沂也受着伤,忽然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潮海生忙去扶着他,他眼看着星辰回头担心的看了一眼,云辞却丝毫没有回头,自嘲的轻笑了一下,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
夜晚的街道有些荒凉,两人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走着,云辞轻手轻脚的帮星辰拢了拢披风,问道“小道长,今日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星辰原本以为他会问蓝风沂,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之后说道“没什么,我让沚茗去查了。”
云辞转过头,看向沚茗,沚茗一愣,立刻拱手说道“属下……还未查到,殿主恕罪。”
星辰牵着他的手腕,笑道“怎么了阿辞怀疑什么”
云辞道“不知道,觉得有些不对,小道长你一直都是一副道士模样,刚刚换回来的女装,谁会追杀你至于我,除了玄机阁,我如今实在想不出谁会追杀我,可这些人根本不是玄机阁的。”
星辰的手指轻轻捻着袖角,云辞看了她一眼,忽然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一下子仿佛就回到了孩子气的样子,说道“哎,累死了,爱谁谁吧,反正又杀不了我。”
星辰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扶着他的身子,说道“快走吧,如今皇上应该已经到了城门了。”
云辞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百无聊赖的玩着她的头发,安静的等着到达城门口。
城门口距离质子府不算近,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时辰,云辞有些昏昏欲睡,星辰刚要让他躺着休息,便听见天边炸起烟花的声音。
星辰立刻拉开车帘去看,在李玉成举家被发配边疆的时候,竟然有人在城门路边放着烟花,到处吵吵闹闹,人声鼎沸,将马车也堵在了路上。
云辞先下了马车,星辰担心他也立刻跳了下去,不过还没走两步,怀里直愣愣扑来一个孩子。
身后一个妇人追了过来,看见星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妙妙每天都等着你回来呢。”
星辰低头看着小姑娘,这小姑娘正是江妙,她不情不愿的从星辰怀里出来,随即将手里还未燃放的烟花递给星辰,笑着说道“小鱼姐姐你快看,烟花。”
星辰没接烟花,问道“为什么今天来放烟花”
江妙指着城门口带着枷锁的李玉成一家,带了几分得意和恨意,说道“害死哥哥的坏人抓住了,我们放烟火庆祝。”
星辰放眼望去,放烟火的大多是从贡院里出来的学子,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庆祝,有些人几乎在吵着架,而许多百姓喜欢凑热闹,在这人群中推推嚷嚷,一时显得极为壮观。
“别这样,妙妙,回去歇着吧,不要放了。”星辰将她手里的烟花拿走,递给了芸姨,说道“带妙妙回去睡吧,别跟着他们起哄。”
“我不回去,”江妙一把甩开芸姨的手,“坏人都死了,就剩下这一个了,我要看着他们!”
“别闹了,”星辰看了云辞一眼,江妙不认识他,不然也会将云辞看做害死她哥哥的人,可这天道轮回,命从天定,江妙哥哥的死和云辞并无关系,江妙不懂,她却清楚。
江妙不理她,扯过烟花钻进了人群,星辰刚要去追,云辞便牵着她的手腕,示意她看向城楼。
城楼灯光的暗处,赵五的脸若隐若现,一旁跟着赵子霖,赵子霖显然看见了他门,招手示意两人上去。
星辰瞥了一眼不远处李玉成一家,李玉成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给许曦儿擦着眼泪,他们那个由锦无派人救回来的儿子跟在身后,仿佛孩童一样大声哭着,栀媱站在不显眼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人群。
“阿辞,你先上去,我不放心妙妙。”星辰收回目光,回头将云辞的手放下,还没等云辞说话,人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沚茗犹豫了一下,叫道“殿主……”
“跟着她,”云辞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保护好她。”
沚茗只好点了点头,也随着星辰刚走的方向追去。
云辞刚走了两步,赵子霖从城楼上下来接他,扶着他的手腕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云辞摇摇头,夜风中轻轻咳嗽两声,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赵子霖将他身上披风拢好,问道“辰姑娘呢”
星辰出现作证时,是以旖旎苑辰姑娘的身份出现的,故而赵子霖也只叫她辰姑娘。
云辞看了城门一眼,忽然一笑,“可能是去看人群里的热闹了吧。”
“嗯,”赵子霖明知不是,见他这么笑着,也不好说什么,扶着他离开,说道“父皇在等你呢,先上来吧。”
“嗯,”他点点头,跟着赵子霖上了城楼。
赵五是刻意站在没有光亮的地方的,无论是百姓还是李玉成一家都看不见他,他身边除了赵子霖只跟着元宝公公,此时正目光深沉的望着他的方向。
他刚到了城楼,赵五便亲自上前,阻止了他想跪下的身子,对元宝公公说道“快来看一下小辞儿的身子。”
元宝公公领了命,伸手给云辞把脉,又翻起他的手掌看了看上面结痂后的伤痕,说道“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极弱,还是要静养。”
“还疼不疼”赵五看了看他的手,又掀起衣袖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言语中有些心疼。
云辞摇摇头,“不疼了,让皇叔担心了。”
“朕担心倒没什么,受罪的是你自己,”赵五叹了口气,“你这双手好看,可别留了疤痕,去找蓝拂衣拿些药,好好休息。”
“嗯,”云辞点点头,被赵五牵着站在了城楼边缘。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李玉成在城门口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老,赵五忽然回过头,问道“小辞儿,朕对李玉成的处置,你可有什么看法”
云辞看着城楼下的李玉成,又看见放着烟火的人群,说道“皇叔处置的自然是最合适的。”
赵五转过头盯着他,又问,“那朕对于廉的处置,你怎么看”
云辞低声说道“于廉还未伏法,所以……”
“朕是说他的罪责,”赵五看向他的手臂,语气轻柔,问道“你说实话,这伤可真的是他做的”
云辞道“是。”
赵五放下他的手,又问,“那子弗的毒,也真的是他下的”
赵五早就去过了找子弗的府邸,云辞之前下的毒被星辰压制,但压制时间并不长,加上赵子弗不注意身体,毒性提前发作,他才在京城安生了不少。
赵子霖有些担心,云辞却面不改色的说道“是。”
“小辞儿,别怕,朕只是想听实话,就算你之前撒谎,朕也不会怪你的。”赵五尽量温声说道。
“我没撒谎,”云辞说辞不变,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赵五的言外之意。
“真的”赵五终于有些不耐烦,希望他说出不同的答案,云辞却只是淡淡的说道“是真的。”
“你给朕跪下!”赵五突然动怒,大声喝道。
云辞听话的跪下,城楼的地上冰凉,上面石子凹凸不平,他刚跪下身子便微微踉跄了一下。
赵子霖没料到赵五突然生气,也立刻跪下扶着他,求情道“父皇,阿辞自然不会撒谎的,他说的我都……”
“闭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五打断,赵五转头看着云辞,叹了口气,似乎还想给他一次机会,又问,“实话,朕不罚你,于廉到底有没有伤你,子弗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云辞只是跪在地上,却一言未发,晚风吹的他微微颤了颤,身上很快又疼了起来,他推开赵子霖,跪的更加笔直。
赵子霖心急如焚,赵五却只是看着他,见他不说话,目光便看向了城门外,说道“于廉在十三年前便做了朕的督察御史,他是什么样子朕清楚,不说老实也绝不敢对朕的皇子用下毒这种手段,你可知道诬陷朝廷二品大员是什么罪名”
云辞依旧不说话,赵五又道“蓝拂衣才真的是一匹狼,你利用蓝拂衣,除掉于廉,做的是什么打算”
“父皇……”赵子霖焦急道“元宝公公刚说了阿辞身上的伤要静养,这些话改日再说……”
“朕如今越来越觉得被蒙在了鼓里了,”
“皇上若不信我,我便无话可说。”云辞低下头,微微咬了下唇,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赵五冷笑一声,道“在这里跪着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跟朕说实话。”
“父皇……”
赵子霖想叫一句,赵五便带着元宝公公换了个位置,似乎听不见赵子霖说话一样,依旧在远远看着城门。
李玉成被侍卫驱赶着离开,他的手始终牵着许曦儿,许曦儿却盯着栀媱,一家人拖着手镣脚铐,叮叮当当的离开城门,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的声音。
终究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一腔怨愤的人占了上风,没人再记得李玉成曾为了这群读书人做过多少功绩,也再没人记得,他是最公正的官员,只是因为忠孝……自古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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