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指三十六天》第一卷 苦行万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袁景秋

    路人皆惊,凭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汉子是青年家仆打手,竟然对小主人下这般狠手。此乃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们的单纯之见,落在燕羽林、甚至沈澈等人眼中可就另有意境了。

    井丁虽助青年狐假虎威,助纣为虐,可在他连番受辱之下,终于忍无可忍,敢以奴欺主。别的暂且不论,就凭这份血性也理当点点头。不计后果,不虑下场,说打就打,手下还这般重,毫不留情。可见平日里他这个小主人是多么不招人待见,以至于他旦夕惊变,以雷霆之势施狂风报复,这才是男儿该当有的血气方刚。

    江清浅笑自语:“想不到这井丁这般年纪,心中的尚存半丝血性。不过也是,铮铮铁骨的一腔热血怎会让多年的忍辱偷生给浇灭了呢大好男儿心中的壮志凌云怎会叫多年苟延残喘给磨平呢”

    沈澈虽早恨持扇青年所作所为,对六旬老汉不仅没有半点敬爱,反而拳脚相向。对保护自己多年的护卫受了伤后,非但没有半点关切,反而是重重打骂。言语如尖刀般尖锐,毫不留情,以至于逼迫的井丁突然反口咬他。

    “哼,活该。”她话虽是这么说,却也不忍去看那残暴血腥的场面,侧着脸,偶尔忍不住瞄上一眼都会心惊肉跳,一颗心脏砰砰跳动不停。

    持扇青年跪在地上,已是断了左臂。井丁却仍不解气,绕到其身前,膝盖朝上力撞,青年本就被打的神思不清,脑中混沌,嘴巴也是无意识的耷拉着,被井丁这么一击,下巴和上牙“咔”的一声用力撞在一起,下巴脱臼的同时,青年还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一小节,一时间凄厉而古怪的惨嚎自他口中发出,听的人毛骨悚然。

    井丁不顾自家少爷的哀嚎挣扎,揪住他的衣领,狰狞道:“若不是老子想求个安稳日子,能有口热饭,有张暖塌,你以为我会给你当那天杀的打手你借家族之势在外欺凌横行,使贴身护卫助你助纣为虐,霸占他人妻女,我早他娘看你这狗东西不顺眼了!”

    “啪!”

    井丁余怒未消,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高车阳,我告诉你,老子今天敢教训你,我就敢跑!”

    “噗......”江清喝下一口酒,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惊的吐了出来。“啊!”的一声惊叫,抬眼看去,正见燕筝儿遭了无妄之灾,被背刀少年喷出的酒水吐了个正着,衣裙上、脸上都是酒水。

    “这......你冷静点,冷静点燕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啊。”江清的心凉了半截,节节后退。

    “江......清!”燕筝儿不顾燕玉珍的拦阻,扑了上来!街道上人流拥挤,虽畏惧燕羽林等人之气势不敢靠近,纷纷退避两旁,但银鞭终究是过长了些,施展挥舞起来难免殃及无辜。银丸更是使不得,这么一响定会使民众惊慌失措,乱了秩序便会发生太多变数,和衍生出不可预计的事件。

    燕筝儿扑杀上来,挥手就打,这拳掌上含力带劲,被拍到可不是开玩笑的。江清左腿后撤三步,右腿后侧两步半,左眼中红光一闪,双手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并以更加雄厚的灵劲抵消她的掌力,口中慌忙辩解:“你冷静点,这里人多,别给你燕门世家丢......啊!”

    燕筝儿双手被钳住,挣脱不得,一时间恼羞成怒,故技重施,撞到江清身上,张嘴狠咬,咬的地方正是白日在演武台上时咬过的肩膀。江清凭借着《伏养武罡》这门修体秘法,加上止血散和金疮药的双重疗效,肩膀上的血齿痕已经愈合大半,如今又被这丫头咬在同一位置,那真是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更胜以往三分!

    “呃啊!”江清吃痛,咬牙眯眼,伸手捧住燕筝儿的脑袋朝外推,却仍旧徒劳无功。周围围观之众指指点点,燕玉珍扑上来欲拉开七妹,这里闹成一团,那里也闹成一团。

    井丁眼看聚集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的动静吵闹相比立刻回传到城守护卫队耳中,届时自己是逞了一时之快,可再要想走,难比登天。他“呸”地吐了口浓痰在高车阳往日俊逸非常,如今却已经几乎面目全非的脸上,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转身才出两步,忽的停下,回头一看,斟酌片刻,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使力一拳抡了在高车阳脑袋上,只听极其细微的“咔”一声响,修者敏锐耳力方能听见,井丁这一拳是直接击碎了高车阳的头骨,就是不瘫痪,日后也会痴傻一生,不必死了干净。

    井丁方解心头多年累积的怨恨和不满,转身挤进避让不及的围观人群,夺路而逃。至于能不能逃出这坚如铁桶的惠恒城,就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其实不管今天做了什么,不论他是如何的逼不得已无可奈何,是不是对自己少爷翻了脸,往日他助纣为虐都已成事实,做了就是做了,不知在多少惨祸中,有一大半责任在他,这样的人也是该死的。

    燕羽林等人并不打算再做什么,不想也不屑,而且生死各安天命,他们没必要出手阻碍。但是江清想的不一样,井丁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多年,这样人叫他逃了,难免日后不会祸害其他无辜百姓,加之没有了束缚,便似鱼得水、蛟入海、鸟投林、再无

    顾忌。

    有道是除恶务尽,绝不能叫他脱逃。江清想要追赶,奈何燕筝儿死死挂在身上咬着肩膀,跑是跑不动了,没奈何,伸出左手揪住燕筝儿的后衣领,右手上抬,袖筒中射出绳线倒勾卡住街道两面的高楼屋檐,将两人急速拉了上去。

    燕筝儿吃了一惊,口中力道更重了三分。江清忍着痛不做理会,踏上屋顶后立马在西街道瞧见在人群中慌不择路窜动奔逃的井丁,本想用袖筒中的飞刀将之击杀,却没有这般做,而是从弓弩袋中取出十字弓,左眼微闪红光,箭头对准仓惶南北,碌碌东西的亡命之徒,“噗”的一声轻响,弩箭如疾风流星般射出,穿过络绎不绝,人头攒动的人群,准确无误射中井丁,从背部刺入,心房穿出,“叮”的一声斜刺入青石地面。

    “呃......”

    井丁一声闷哼,强撑着朝后望去,透过纷纷惊呼避让开的人群,看见三十丈外高楼上站着一个身上挂了一个人的英气少年,此刻正举着十字弓,面无表情地望着这里。

    “噗!”鲜血从口鼻中喷出,井丁脑中混沌,眼前天地模糊,围观人群脸上的惊恐等神色也开始晃动,最后后脑一痛,眼中就只剩下一片漫天繁星的漆黑夜空,和一轮血红色圆月。

    “哼。”江清得意轻笑一声,收弓入袋,轻轻推开已经松了口的燕筝儿,欣喜自语道:“还挺准的,三十丈远一击就中,不偏不倚指哪儿打哪儿,好重的力道啊。”

    燕筝儿看着三十丈外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井丁尸体,喃喃问道:“你......为什么杀他”

    江清理所当然道:“放他逃脱,贻害无穷,为免除后患,当斩草除根,以绝后忧。”他伸手拉住燕筝儿,袖筒绳线倒勾扣住檐角,两人借着拉力跃下屋顶。

    落地后燕筝儿猛地一把退开江清,又前冲两步揪住他的衣领,直视其凤眼,低声威胁道:“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但我可不怕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本小姐不敬,再有下次,我绝不放过你!”说完用力松开衣领,顺势还推了一下。

    江清后退半步,理正衣袍,点头答应:“记下了。”

    “哼。”燕筝儿习惯性的横他一眼,走到燕玉珍身边。

    燕羽林等人对望一眼,说道:“既然事归太平,我们这便走吧,别让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搅扰了咱们的雅兴。”

    “好。”

    众人继续朝西街走去,沈澈望向西街口颇有些吵闹和拥挤的街道,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背刀少年,小声问道:“你杀了他”

    江清瞧她一样,笑道:“呵,你问的话倒是和燕筝儿一般无二。”他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我方才跃上屋顶,人头攒动之中,三十丈外弩箭透胸而过,一箭毙命!”

    沈澈侧过脸瞧他,笑问:“你......自得意满”

    “自然!”江清笑道:“俞山大哥说,寻常弓弩,即便是军用标准,射出百步箭矢必有偏差,且眼力终究有限,击之不中实属正常。”他一拍挂在身上的弓弩袋,接着说:“方才井丁已逃出一百五十步有余,我虽是居高临下,但他逃窜之地摩肩接踵,我能不偏不倚射中他,该当志得意满。”

    沈澈皱眉,陌生的看着背刀少年脸上傲视轻狂的笑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从前的你,从不会因为杀人而得意,更不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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