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宠安静了一会儿,她是在打理他所说的话。
“你没打算让这个项目走到头”
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很好,就算有点偏差,也不至于南辕北辙,所以才忽然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你当初挖的一个陷阱,就为了让席澈跳进去”
什么时候,他算计她身边的人,都要这么费力气了竟然花好几个月。
夜千宠不是不知道她身边坐的是谁,她很清楚。
他是商界足以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他是退役后两年才下海,一共也不过用了七八年,坐到今天的位置。
她知道他有多厉害。
但这些都只是听说,跟她并没有多少关系,因为他的那些手段、那些谋略不可能用在跟她有关的地方。
寒愈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处于激动状态,他放下红酒杯,稍稍往她的方向挪近了位置,再一次去握了她的手。
眸子微微低垂,依旧是温稳耐性的。
“你这样说不对。”他像是只在纠正她的一个小语法,道:“席澈他哪怕再长个十年八年,我也不放在眼里,做什么对付他”
他说:“陷阱是我挖的,乔鸣也是我办的,你都清楚。”
“席卜生后来出事,席澈接替了他的位置、接替席氏集团,也接了这个项目,你怎么能说,是我让他接的”
夜千宠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握得太紧,坚定而温热的包裹着她整个手掌。
然后眸子微微抬起看了她,“千千,你不能因为要护着席澈就这么冤枉我,嗯他自己接下一切,出了事,你却把问题扣到我头上来了”
不知怎么的。
她有些想笑,没有温度,也没有内容的笑。
夜千宠直直的看着他的眼,“你真敢说他接替公司、接下这个项目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么”
寒愈像是把她的手指当成了玩具,细嫩的指节,修剪十分整洁的指甲,他就那么一根一根的轻抚着。
目光没有在她脸上了,薄唇微微动着,“席卜生怎么出的事,他怎么接的公司……”
“我是问你,这件事跟你有没有一点关系你回我这个问题。”
她语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咄咄逼人,虽然口吻并不算急切和咬牙切齿,但是听起来也是在很明显了。
寒愈玩弄她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看她。
看着她那双独特得月眸,正坚定的望着她,不存在小女孩的懵懂和爱慕。
他一直熟悉的唇瓣抿得有些紧,等着他的回答。
他依旧不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脸上的神色沉了一些下去,耐性也在一点点的剥离,启唇:“你这是怪定我了”
怎么解释和引导都没有用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怪你。”她那么了解他,“可是你始终不回答我的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她终于得以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当初明明可以阻止他接这个项目,席卜生出事的时候,你就可以主张让这个项目作废,可是你没有!你反而用它套住了席澈!”
这难道还不是在针对席澈
两个人安静了片刻,空气里流转着凭空生出来的压抑。
许久。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目光落在茶几边缘的某个地方,或者也没什么焦点。
她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沉了,冷了,只是还没到底,依旧给她留了一些空间。
可她还是道:“对,很重要。”
夜千宠转过身,几乎正对着他,“可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是非做不可,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一次”
没错。
寒愈这些年让了她多少次大事,小事,只要对面站的是她,他根本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想要什么,拿去就好;她想怎么样,也随便去折腾就好。剩下的事,他来收拾。
但唯独这一次,寒愈从头到尾就没打算退让。
他也不想跟她闹翻。
“千千,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她几乎像真是一个求公平的可怜人,眸底熹微的光映在她脸上,十分认真。
“席澈出事,你就把难题扔到我头上,全世界那么多人看着他爸出事,看着项目出事,你偏偏要为难我”
你看,夜千宠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嘴。
三言两语,他差点就成了那个最无辜的人,最该被她心疼的人。
但也只是差一点。
因为她现在头脑很清醒,还不至于三两句就心软了。
“如果现在阻止我说服陈驯良的不是你,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为难你我吃饱了撑的”
男人薄唇微微弄出了一个弧度,“你最近确实有这个趋势,把你养得太好没事做……要不,我送你回纽约”
夜千宠忽然就很气。
“寒愈你有本事就把今晚的话题干干净净的扯到纽约,扯到加拿大去!”
她生气了。
寒愈知道,可他并非没有情绪,抬眸看着她,“除了做愛,我不喜欢你对我直呼其名,记不住”
那一瞬,他似是真有些怒,但又藏着一些邪肆。
她转过脸,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时间,谁都不说话。
她只听到身边的男人倒了酒,然后自顾喝着,就那么坐着,不说走,也不再谈,好像他能喝一整晚。
但是好一会儿,还是寒愈打破了沉默。
“你不想一想,为什么不是席澈来求我”
然后他自己给了答案,“因为他知道没用,知道结局就那么一个,别人都清楚了的事实,你何必非要跟我闹”
闹
她觉得自己相比以前真是十分懂事了,坐在这里好好的跟他谈了这么半天。
哪怕现在,她也没打算跟他彻底变脸,“就因为别人求你没有用,所以我才来,我跟别人不一样,不是么”
寒愈似是笑了一下。
她跟别人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但这件事上没有区别。”
夜千宠抛出去的话被他堵了回来,盯着他冷峻沉稳的脸看了一会儿,微微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特别累。
“没得谈了,是么”她闭上眼,又睁开,问。
寒愈两条长腿随性而自然的落到沙发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正慢慢摇着红酒杯,听到她的话,捏着酒杯的指节微微紧了紧。
他没有抬头,目光定在摇曳的酒液上。
余光里光线晃动。
她突然站了起来,要走。
“去哪里”男人的嗓音透着像千年好酒的沉淳,不带戾气,但终究是染上了几分阴郁的味道。
她拿了自己的包,声音也清冷下去了。
“既然谈不了,坐着干什么浪费时间,看着也来气。”
说罢,她真的迈开长腿从沙发边走。
对了,今晚夜千宠穿了裙子,一截白皙的长腿尤为惹眼,走过茶几的时候,几乎还能从茶几上看到映出来的一双腿。
刚走过茶几边,夜千宠听到了一声“咚”,大概是酒杯被重重的放回茶几上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手腕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扣住拽了回去。
身体落进柔软的沙发里,也不算狼狈,但反正是摔进去的,不可能好看到哪儿去。
她看到了他正在压制脾气的脸,冷峻逼人,薄唇又紧紧的抿着,克制着不对她怎么样。
最终还是转过来,眸底染着似是而非的笑,只是那个笑意看起来越发阴郁得他整张脸浸了冰似的。
“什么时候,不谈正事,跟我坐着,就成浪费时间了”
这对寒愈来说可太讽刺了。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谈过公事就这么一次,谈成这样,他就变得什么都不是,变成浪费她时间了
夜千宠在挣扎,只是没有发出声音,低着头跟他扣着的那股力道较劲。
寒愈反而加重了五指间的力气,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又带了一截,“我不准你管这件事!”
她根本不搭理他。
男人神色微微绷紧,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在某一瞬间竟然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厌恶。
深邃的眸似是跟着怔了怔,低沉的嗓音都有些哑了,“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这么问,夜千宠就避开他捏着下巴的手撇过脸去。
不看总行了
可是又一次被他狠狠扳了回去,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耐性和平和,“多大的事,你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了”
她挣扎不开,不得不微微蹙着眉,盯着他,“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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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睨着她,可是眸底太深,深得像染了一层浓稠的墨汁,“放开又是什么意思”
是只是这个力道放开
还是今晚就此放了她
亦或是以后都放开她
这一个个的,区别都太大了。
夜千宠回视着他的眼,哪怕那双眼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她也狠狠的盯着,“说到底,你也没有那么爱我,不过是一件事而已,宁愿变成这样,你都不肯让着我一步!”
“如果换做当初,你选择慕茧的时候,我也这样较劲,我们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寒愈不是一点也不明白。
所以他轻轻眯起眼,威胁他,她又想离开他了是不是
“不说别人,相比于我,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小肚鸡肠、畏手畏脚,席澈不就是喜欢我么所以你这样跟一个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死磕到底,你就不觉得掉价么”
话很难听,至少对寒愈来说,已经很难听了。
他脸上本就没有表情,此刻也是。
“小孩子的情果然不长,就这样,所以你用厌恶的眼光看着我,所以你这是打算过去找谁去”
他手上的力道是松了,但是不可能放开。
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拿慕茧的事作比较是不是”
“好!”他认认真真的对着她,“你也说了是如果。那就是回不去当初我为慕茧做的任何事,但你既然要明白,我就告诉你。”
“无论我为谁做什么,掌控权在我手里,不该发生的,我可以让它一件都不存在,你能么”
“无论是慕茧还是往前、往后任何一个女人,她在我身边的身份地位,永远只到事情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为止,你呢”
他抬手,拨开她因为挣扎而散下来的长发,露出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蛋。
“千千,你能保证跟席澈在这件事后没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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