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第三百四十六章 聊聊

    阿察合拣回一命,白棠少不得要谢过班智。何况他也有些疑问欲趁机求解。

    班智的禅室里飘着股独特的藏香味,白棠闻着微觉恍忽,这香味千年传续,竟然真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古朴的书案上摆放着几本经文与医书。还有竹质的硬笔及红黑墨水。白棠不由笑问“上师还用不惯毛笔么”

    班智微露讶色,随即笑道“正在练习中。”

    乌斯藏多用坚硬的木笔或竹笔在纸上写字。练白棠果然如传闻中的博闻广记

    因为竹笔笔质坚硬,故能承受其笔力的藏纸便比中原的纸更加厚实坚韧。

    白棠坐正,恭敬道“即来此,在下正巧有幢疑惑想向上师请教。”

    “施主客气。”

    不知为何,白棠觉得班智似乎有点紧张

    “也无什么大事。不知上师在故乡可曾听闻过磁青纸”

    班智怔了怔,失笑道“施主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白棠了然,之前那位,必定是高家的主儿了。

    “之前城内抱石轩的高老爷子也曾与我谈及此事。”班智倒了杯绿茶给客人,“他道磁青纸在北宋后失传,但文城公主曾携大量工匠同往吐蕃,或许留下了磁青纸的工艺。”

    白棠笑问“听说上师手中有文城公主督造、亲自书写的磁青纸经文妙法莲华经”

    班智缓缓点头“不错。磁青纸乃乌斯藏最高等级的纸品,只有宫廷监造。民间极少流传。我手中那部妙法莲华经是在吐蕃王朝崩裂后,辗转流落民间,我偶然所得。”

    白棠听得认真,心底却满是怀疑磁青纸由乌斯藏宫廷监造怕是不假。但是妙法莲华经明明在南宋末年流落到了敦煌啊这大和尚看着诚实,怎么说起谎来眼都不眨

    班智见他似有疑惑,笑道“高家曾向我开口一睹磁青纸,我却婉拒了。妙法莲华经珍贵异常,乃我镇寺之宝。不好随意示人,不过,练公子可在腊八之日来前寺内观经。”

    白棠记得阿寿说过,京城诸寺要在腊八当日一块办个佛家宝展。故也不好强求,点头称是。

    告辞之时,他拱手相问“上师这般的高人,如何想起远离故土,到北京城来建寺”

    班智未料白棠有此一问,眉稍微扬“不论佛法还是医术,中原乃起源之地。来此修行,是诸多乌斯藏僧侣心之所向。”

    白棠笑道“原来如此佛海无涯,医术无边。白棠祝上师功德圆满,早成尊者”

    班智垂首合什,淡笑谢过。

    白棠与徐三离了清远寺,徐三在他耳边不住念叨“这回你见识过了吧,班智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大师”

    白棠并不吝啬赞美“果然不同凡俗难怪能有这样大的名声”

    徐三听了反倒觉得有些泛酸“能让你这样夸赞的人,可没几个。”

    不至于连出家人的酸也要捏吧白棠微恼的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徐三不由面孔一红下腹一热,暗想早晨在屋里两人耍得好好的让阿察合给搅活了,回去定要补回来

    白棠却满腹的忧虑。背后如压着重担似的,心绪紊乱。想着腊八也没几日了,只要见到班智收藏的妙法莲华经,确定了真伪和出处,他才好挥去缠在心间那个荒唐的念头

    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深吸口气,不觉握紧了徐三的手。

    初一初二不好访客,初三开始,徐三带着白棠开始四处拜年。首家就是东宫太子。

    谁知俩人到了东宫外头,却见侍卫森严,宫女来往格外谨小慎微,大气也不敢出。徐三心中一格登,迎上满脸忧虑的太孙道“是不是太子旧疾又犯了”

    太孙没将徐三夫妇当外人,叹道“父王身体本就不好。一到冬天,更易犯病最近咳嗽加重,常常夜半难眠。腿痛也犯了”

    徐三急问“太医怎么说”

    太孙的眼眶微红“太医千叮万嘱,父王要静养,不能再受累了。”

    白棠默然不语。帝国的太子哪是那么好当的

    “吃了几天药。咳嗽好了些,但是父王的腿却更加不便了。”

    太子的腿疾也是老毛病了。严重的时候,走路都是跛的。难怪汉王心生不平,一门心思夺位太子个死胖子还是个跛脚自己那般英明神武,比太子强上千百倍

    白棠不清楚太子的腿疾由何而来,也不好多问。史上对朱高炽的死因没有详准的说法,主要是因为他是猝死。太医又不能解剖皇帝的尸体查探病因吧所以后世对他的死因众说纷纭。比较靠谱的一个猜测太子过胖,只怕心脏不好。

    徐三怛忧不已,这时候,陛下出征未归,太子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万一

    “太子的足疾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徐三深感无力。“宫里的太医这么多年都没长进”

    白棠听得心头一跳,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截了他的话嗔怪道“胡说什么宫里的太医照看太子多年,自有一套心得。再说殿下这病”他摇摇头,也是饮食不能节制所致据载,太子也曾是减肥大军中失败的一员哪能全怪太医

    太孙倒是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孤倒是听说,近来清远寺的班智上师,妙手仁心,极得推崇”

    白棠后背一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徐三已接口道“正是,我们都见识过他的本事。的确有一手不过,班智上师主治外伤。太子的病,他怕是无能为力。”

    白棠暗舒口气,徐三还算靠谱

    徐三又补充了一句“并非是我信不过班智上师,只是太子的身体非同小可。班智毕竟是外来的僧医。”

    非常好白棠赞许的颔首。徐三在大事上越来越稳健了。

    太孙苦笑道“是孤病急乱投医了。”他轻轻吁了口气,“前几日,我听工部侍郎潘大人与人提及班智。不住口的夸赞他不仅医术高明,心思也极巧。他母亲的毒疮看遍城内的名医皆束手无策,如今已好了大半。”

    徐三点头如捣蒜,忙将班智为潘老夫人开刀的事说了,因是他亲眼所见之事,所以讲得非常详细。又将阿察合贪吃羊肉被羊脂糊在体内的事当笑话说了一遍,听得太孙愁颜舒展,笑得不行“还有这等治病的法子算得上是神医了”

    白棠见太孙又有心动之意,忍不住抬腿跺了徐三一脚要你多事

    徐三吃痛,却也不敢再多说班智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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