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彦青的动作没有完,他那一根棍子压在裴缚的肩上,并没有挪开。他没有给裴缚起身的机会,手上愈发用力,生生将站着的男子压制跪姿。
膝盖即将碰到地面的刹那间,裴缚眼中闪过恨意,正待发作,却见南宫彦青将那棍子撤了,快速上前了两步,半蹲了下来,单手托住了他的双膝。
到底是一国太子,同时也肩负着釜金使者这样的重要职位,南宫彦青教训教训他就够了,也不能真的让他丢尽了面子。
“说到礼仪……釜金太子恐怕是真的不懂我云夏的礼仪。”南宫彦青微微笑着,道:“当着本宫的面,就对本宫的太子妃眉来眼去的,莫非这就是釜金此次求和的态度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和也不必求了,人……你也不必娶了,早些回你的釜金去就是了。”
裴缚面上闪过一缕尴尬,道:“本宫不知道那是你的太子妃。”
“哦。”南宫彦青不依不饶,“懂了,你的意思是,若是普通的良家妇女,你便可以勾搭了啧,釜金太子原来是这样的人,本宫真是为屋子里那一位感到寒心啊。”
这话对于裴缚来说,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最多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他抹去唇角又渗出来的血迹,无所谓地笑:“云夏和釜金风俗不同,待人待物都是不同的。云夏太子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我们那里却是最常见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讨伐的”
南宫彦青点了点头,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裴缚所说的,到底是指他们对待女子的态度,还是指先前的“礼仪”之说。
裴缚紧接着便解释了他的意思:“这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云夏太子的待客之道,实在是让本宫惊讶得很。还是说,云夏的特殊礼仪,便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
说来说去,还是绕回了南宫彦青无先兆地出手这一点上。
南宫彦青不慌不忙道:“哪里哪里,本宫只是听说釜金太子的武功甚是厉害,故而一直想太子你切磋切磋罢了。本宫一直都只是想想,谁又知道一遇上了你,就情不自禁了。
这的确是怪本宫,惭愧惭愧。这样大好的日子,竟然耽误了你们这么久。”
南宫彦青的道歉可以说没有丝毫诚意,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且说起来,对方也是道了歉的,裴缚也不可能抓着他的错处不放。
口中的血腥气压下去后又涌了上来,裴缚还在笑:“不妨事。”
两人在裴缚“友爱”的目光中踏入了院门,心情大好。
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宴会就开始了。
大家进门的时候就会将带来的礼物送给门口看守的人,栎阳如故也将她那小木盒子递给了那人,特意叮嘱了他要小心保管。
所以用饭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除了栎阳如故进门那一会儿被说了几句,但也仅仅是被说了几句而已,并未引起什么动荡。
大家笑着言谈,觥筹交错间,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因为是婚宴,午膳和晚膳是连在一起的,依着流水席的形式,菜一道接着一道的上。到了快要黄昏的时候,这一场宴会才算结束。
送了礼的,走的时候还会有红包拿,数额是其次,沾个喜气才是其目的。不过釜金太子的婚礼,就算是红包,也决计不会太小气就是了。
冬日的天黑得快,酉时刚到,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栎阳如故也跟着周蓉站起了身。
栎阳南萍的婚礼,老太太却称病不出,栎阳兴闫也不知是太忙了还是压根不想来,根本没有露面。在这一点上,两个昨日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栎阳如故其实也理解栎阳兴闫的心态。
裴缚的目的已然是摆在明面上的了,如果说她昨日第一次见到裴缚之前,听说他看上了栎阳南萍还不足以做出接下来的判断,在他屡次对自己示好的时候,栎阳如故就确信了她的猜测。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自己明明白白地给了他臭脸色的情况下,裴缚居然还能不折不挠地往她身边凑,说他没有目的,傻子都不信好吗。
思来想去,裴缚能看得上的,无非就是她栎阳府的兵权。
换句话来说,他想和栎阳兴闫连上线。
这就很奇怪了,釜金还和云夏打着仗,如今釜金的太子却想要和云夏的常尉交好……实在是很难理得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这一些,并不在栎阳如故思考的范围内。
她要知道的,仅仅只是裴缚最浅层的目的就好了。
他来到京城之后,想要寻找与栎阳兴闫交好的方法。但栎阳兴闫并不在京城,所以他能够入手的地方,就唯有栎阳府。
栎阳府除了一群女眷,栎阳承齐和栎阳承初实在不成器,就只能从姑娘身上下手。
刚巧栎阳南萍之前碰上了这种事儿,她的名声在京城是臭了,正愁婚事的问题,裴缚随口一个许诺,就能让栎阳府欠他一个人情,何况栎阳南萍虽然性格不太好,长得却着实不差,他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裴缚没有想到,栎阳府在栎阳兴闫心中的地位实在是低了些,他做了这些,却也并没有多大用处。刚好又遇上了她自己,想着她才是栎阳兴闫的亲生女儿,裴缚便又生出了新的想法。
倘若栎阳南萍不行,那么栎阳如故呢
总是不一样的吧。
栎阳南萍于他而言,其实是一颗废子了,裴缚当然不会介意她的感受,当着栎阳南萍的面就过来与她说话了,也就有了先前的那几幕。
当然这些,栎阳兴闫可能并不知道。
裴缚这样做,无疑是把他推到了悬崖边。皇帝本身就看他不顺眼,怕是裴缚求婚的意愿一出,南宫想是咬牙切齿答应的这一件婚事。
他不躲着裴缚才怪了。
倒是老太太,有可能是真的厌恶了栎阳南萍这个孙女,才连她大婚的日子,都称病没有前来。
回府的时候,栎阳如故最后看了背后的院子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周蓉回了府。
老太太守在大厅里,栎阳如故回去的时候吓了一跳。
众人不得不上去行礼,拐弯抹角地问老太太没有回院里休息的缘由。
老太太的面色更臭,没怎么搭理她们,让她们各自回院子里去,自己却守着大厅挪也不挪。
栎阳如故想……莫非是在等她父亲第二日了,她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老太太也是个口是心非的,昨日还说要栎阳兴闫磕头认错才能放他入府,今日他还是没回来,老太太竟然就跑到大厅里来等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若是真在这四处透风的院子里等上一宿,恐怕得病上好几天。
不过老太太素来是个执拗的人,她决定的事情,没有几个人劝得动的,栎阳如故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自己并不是那几个人的其中一个,于是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其实曹氏留给她的印象并不差,虽说也没留给她什么特别好的印象,但她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光是这一点,在吃人的京城,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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