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再桀骜不驯的人,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也难免会受到来自时代大背景的影响,而不同的在于多少罢了。
受到影响多的,成为时代洪流中的一员,在其中毫无危险的活着。而受到影响小的,则成为异类,饱受世人的冷眼与嘲笑,在死后多年才能意识到他们存在的意义。
宋远文便是其中的一个异类,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受影响,尤其靖王府是一个看似逍遥实则注重礼法甚于他人的家庭,他再怎么崇尚自由与平等,也无法从中脱出。
只是对待皇帝的尊敬,也是出自他对皇帝的信服。没有德行无法让他信服的皇帝,打死他也不会让他有分毫低头。
就像是先皇,上官亦枫他父皇,宋远文就算是死,也是一个刺头,绝对不为他卖命。
而上官亦枫不是,他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是令宋远文心服口服的一个人。
如果说出身,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上官亦枫。父亲皇帝,母亲靖王府出身的皇后,嫡长子,太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骄傲的资本,可是他没有,一点都没有。
该当太子、皇子的时候,架子端得住。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一身的气势消失殆尽。不小看别人,不因为身份贵重而骄奢,他不是优秀的人谁是。
主修朝政,辅修武功、易容、音律、冷笑户……简直十项全能,宋远文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多岁的人也比不上上官亦枫的全能。
仁厚博爱,腹黑的同时也坚守着本心与底线。从上官亦枫十岁的时候宋远文就盯着他,十多年过去了始终如一。对于他当皇帝,宋远文很信服。
当局者迷,上官亦枫不知道宋远文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明白这个脑回路奇特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是,宋远文的一身傲骨,绝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而他今天,却在向自己下跪。
他从来都不愿意让宋远文成为自己的臣子,在他的世界中,面前这个人依旧是在他还弱小的时候就全力支持自己的人。对于上官亦枫而言,无论宋远文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是自己最重视的人之一。
上位者,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着自己的臣子不臣服于自己。可是上官亦枫这辈子,除了不想看见亲弟弟上官亦涯的臣服,就是宋远文的臣服。
没有了桀骜不驯和逍遥洒脱,那么宋远文就不再是宋远文,不再是上官亦枫认识的那个人了。
只是,现在的身份变了,他不是看似隐忍待发的太子,宋远文不是无法无天的靖王世子。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靖王,都不能像之前那般什么都顾及,哪怕现在在场的,都是上官亦枫心的过的心腹。
事已至此,上官亦枫只能在震惊中说这样的一句话。
“平身。”
“谢皇上。”
宋远文站起来半晌,两个人都久久不曾说话,谁都不愿意骤然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尴尬,仿佛现在这种尴尬的状态才是最合适的。
突然间,上官亦枫反常的爆发出今天的怒气,将书案上的所有奏折都掀到地面上,把宋远文吓了一跳。
“滚,都给朕下去。”
在门口受惊的太监们在上官亦枫的怒吼中骤然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而宋远文知道上官亦枫说的是不是他,倒是很淡定,岿然不动。
快步走到宋远文的面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愤怒和疑问向他低吼。
“你究竟在搞什么,我不需要你的下跪!”
宋远文也收起了之前自己的那副模样,恢复他不会笑却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间,上官亦枫居然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只有这样的宋远文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殿下,不对,陛下,你现在可是南明的皇帝,就算咱们私下里的关系尚可,可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在外人的眼中总要做出一些样子。我虽然还是宋远文,同样的我也是靖王,人少归少,却也是军方和世家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怎么着也得让您这位皇上的面子上好看啊。”
上官亦枫:“……说人话,我就不信你真是这么想的。”
宋远文抬手扶在自己的心脏上,一脸的真诚。
“天地良心啊,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您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继位,朝中反对的声音也几乎没有,但还是需要人给您撑场子的,我这个身份最合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亦枫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了。无奈的让宋远文在旁边坐下,同时又用内力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偷看,这才要开始和宋远文说找他来商议的事情。
皇宫是一个和可怕的地方,在这里人会变成另外一幅样子,令自己不再人的自己。即便当初跟自己在太子府的人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可是在一个充满了利益的地方,能够完全不受到诱惑的人吧不多,人心易变,上官亦枫也必须防着点。
“三日之后的登基大典,朕希望你来当朕的前导官。”
这一下子,彻底蒙圈的就变成宋远文了。他直接吓得就跳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有心思去顾及称呼与身份,下意识的留把心中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疯了!”
前导官按理来说应该是上官亦枫亲近的内侍担任的,再不济也是礼部安排合适的人,当然也是上官亦枫亲近的人。然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宋远文表现出来的不仅和上官亦枫不亲近,甚至可以说不给皇室找麻烦就是谢天谢地。
且担任这个差事的人,年纪就没有小于四十的。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不应该是宋远文,宋远文不吃惊就奇怪了。
上官亦枫端起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茶,小小的喝了一口,缓解了几个时辰没喝水的口渴之感。放下杯子,这才看向宋远文。
“我没疯,我也确定自己做的是一件多惊人的事情。可是,我能顺利坐上皇位,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你们靖王府的。现在靖王府除了已经出嫁的远宁,就只剩下了你,这份恩我不报给你报给谁。”、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不是父皇,不在乎靖王府和恭王府的势力。既然之前你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现在要你隐藏与幕后。虽然身为皇帝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已,但是这一点自由,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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