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富春楼的雅间,江风顺着窗子吹进来,将一室滞闷尽皆驱散。
“夜晚风凉,还是要小心些。”苏佩兰将一领薄披风披上顾卿黎的肩,暖意踏实。
“多谢。”顾卿黎真挚的笑。
“这一个月,你是在躲着什么阿兮那个没心没肺的还说你是闭关修炼去了,三天两头不让人给你送东西问声好就不甘心。”苏佩兰这一句话暗含的东西不少,至少祝兮的一番心意,她点的足够透。
顾卿黎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摇了摇头,不痛不痒的回了句淡话:“一些有的没的,不值一提。”
自己说完了也笑,“也就阿兮会怕我受欺负,壮着胆子给我送东西撑腰。”
苏佩兰看着那边由束薇陪着胡吃海塞的娇憨少女,也跟着道:“是啊,面上还装着三分聪明,实则笨到了骨子里。”
也只有她会以为顾卿黎是被家里的长辈约束了,一股意气上头就给她‘撑腰’。
束薇和苏佩兰就从来不会为顾卿黎担心这样的小事。
与其说她们看得清顾家的情况,不如说是相信顾卿黎的能力。
不过,人有时候总是会犯那么一回傻,就像顾卿黎总会因为祝兮这为自己做的傻傻的事而感觉温暖。
“阿黎,我要走了。”
苏佩兰的声音随焰火升腾的巨响飘进顾卿黎的耳朵。
这相识不久的人,终究要四散分离吗
走在曲临江边,顾卿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前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没了一个芜菁就难过的不得了。
如今,不管是因为利益聚在一起还是在这披荆斩棘的岁月里磨练出了一点真切的情意,顾卿黎自己是觉得真的把她们当成朋友的。
于祝兮,那是她一早就定好的归宿,应该去往的方向;于束薇,那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九死而不悔,何况顺从嫁娶的人伦。
只有苏佩兰。
顾卿黎在听到她平静的告诉自己要离开建康,嫁回衮州。
苏家是衮州的大族,在当地生根发芽有很大一份家业。大司马苏甘淮并不是本家嫡枝,甚至于,他这一脉,其实是庶出。
当年他从龙有功,见识微浅的父亲私自贿赂族长改了身份,也就留下了话柄。
如今,苏甘淮自然是年年登高更上一层楼,可老家的人越来越眼红。适逢族中的一些买卖遇到阻碍,与衮州另一个氏族发生冲突。如今好不容易和解,两族结秦晋之好,对方看上的却是苏甘淮的女儿。
笑话,便是苏家族长在衮州再怎么硬气,他的女儿也比不上大司马的嫡长女这个名头好听。
正逢苏甘淮的内宅也不是铁板一块,到如今,这件事已经大概定下了。
顾卿黎不知道自己听完是什么感受,只听见自己问了她一句话。
“你当真愿意”
“阿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苏佩兰将自己的花灯递给她看:“我曾经也有很多想要的,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花灯的花心里,只有一张素笺――空无一字。
无知者无畏,而无求者,往往无往不胜。
“从我答应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求了。”苏佩兰是这样告诉她的:“无求之人,才能得到而不是失去。”
顾卿黎说不上来她这样想是对还是错的,心里叫嚣着一些东西,但都拥堵在胸口不得超脱,最后难受的,还是她,也只有她。
这个时辰,曲临江边正是人多的时候。
百花模样的花灯次第出现,有精巧的,有匠气的,这个时节,它们无关贵贱,都是承载了人们的欢笑与心愿的东西。
顾卿黎若是想要花灯,跟在她身后的家仆多得是法子替她买来,可走在江边许久,她都没有遇见真正喜欢的花灯。
欢笑声渐离渐远,她终于来到了一个稍稍僻静的所在。
随意坐在一块看起来还算整洁的青石上,她开始细细整理思绪。
从苏佩兰那里来看,这件事她自己都已经有了定论,根本无需旁人做多余的事。
不过,扪心自问,她问自己,是不是想帮她的在自己看来,这样的事,是不是错的
那一刻的愤怒好像再度充斥胸臆,她好像明白自己愤怒的缘由了。
不知是多小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看过一个话本,那上面写的女子也是贵胄出身,却性子泼辣,家人给她找了户人家,可她一不听媒妁之言,二不从父母之命,口口声声说的竟是世人眼中的不敬之语。
“我一不看富贵二不看官位,若是要嫁,这人必得我真心喜欢!”
多么轻狂的言语,她却一记记了如许多年。
真心喜欢么
真是好奢侈的愿望。
“这里偏僻,总有些不轨之人据点抢劫过路行人,你衣着富贵却不带随从,不怕出事吗”
沈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好听,顾卿黎看着他从拐角处走过来,又体贴的在一丈之外就停下了脚步。
那一次见面,他是清楚她的变化的——即便不清楚缘由。
顾卿黎头一次是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呐呐无言,索性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乌鸦嘴还是神算子,就这么站着没一会儿,还真有几个地痞流氓的响动渐近。
顾卿黎今日出门带的人手不多,有大半被派去与顾朝同行,剩下的几个远远缀在她身后,也不知顶不顶用。
这建康城是天子脚下,顾卿黎还没有因为这种地痞毛贼担心过。
不会是他找来的吧
这怀疑的目光才飘过去,沈墨就无奈的扶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才想借这个机会挽回几分,怎么老遇到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情况
人声渐近,看来来的人不少,顾卿黎后头跟着的几个人并没有拦住……
沈墨估计了一下,大跨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径直带着往前走。
就算他能全身而退,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出事。双拳难敌四手,像她这样颜色出众又穿金带银的娇嫩女子俏生生的站在这里,他们起了歹心,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那他还硬拼个什么劲儿傻吗
“你、你也没带什么人”顾卿黎还是忍不住问他。
“我来见你,为什么要带人”他反问道。
顾卿黎语噎。
这边小林子一片一片的,沈墨带着她随意往树下一蹲就是躲着了。
月色明亮,顾卿黎身上那件披风是苏佩兰带来的,纹理里细细密密错进了金银丝,在微光之下都有流光如水一般在衣面上流动。往常是好看的,这会儿却是麻烦的。
顾卿黎自己知道好歹,自己就给解下来了,可抱着这么件披风好像没什么用,她自己穿的那件桃花红的衣衫也是惹眼的亮色,这可怎么办
雪松的气味兜头兜脑盖下来,顾卿黎带几分讶然的看着沈墨往自己身上裹衣服。
那是他的披风,冬末的时候还有些寒意未退,他出门时也是会多披一件的,眼下正好给顾卿黎用。
男子的披风对顾卿黎来说有些太大了,眼下却正合用,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么暗沉沉的颜色,谁还看得到她
“下次若是还想往这么偏僻的地界走,事先就不要穿这般亮眼的衣裳。”
那边人骂骂咧咧的走过,他偏在这个时候挨着她说话,话中几分莫名的笑意染红了顾卿黎的两个耳朵尖,真是恨不得这是明亮亮的大白天,好让他看清楚自己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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