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第二百四十七章:此夜深寒

    北海的深冬,倒是比重黎想象中还要冷上几分,卷着白浪的潮冲上沙地,又转眼褪去,岸边的礁石冷如冰,素白的雪地上滴落的,是他的血。

    如腐朽的红梅,泛着黑气,像是烂在了骨子里。

    肮脏,狼狈。

    一步一步,走在北海之滨。

    要做什么……不知道。

    为何要来这……不知道。

    脑子浑浑噩噩,眼前忽明忽暗,仅有一个念头,如同冰冷人间一捧火,深渊中的一束光,支撑着他往前走。

    北海的风,寒意刺骨,似无数的刀刃剐在身上,渐渐地,他终于走不下去了。

    灰蒙的海与天,像是一望无垠的荒原,再迈不出一步。

    低下头,只有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握着冰冷的剑,干涸的血,冻僵了伤口,他扶着礁石,缓缓坐了下来。

    坑坑洼洼的海滩,无论哪儿都是一片钻心的湿冷,风声,草木声,浪潮声,都消失了。

    茫茫天地间,仿佛忽然,就只剩下他一人,连该回哪儿去,都想不起。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九川那夜,伶仃无助,让人想哭。

    若是有个人能抱他一下就好了……

    不必说话,也不必在意别的,仅仅,抱着他。

    视线渐渐模糊,分不清是风沙迷了眼,还是眼泪蒙了霜,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墨衣银冠,身形单薄,明明是个女子,眸中的光华却比世间诸多男儿都要刚毅,仿佛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一眨眼,墨衣便会了如雪白袍,红绫翻飞,与九川初遇时,一模一样。

    那衣袍曳地,被海水浸湿,却染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绯色,她一手握着霄明,一手握着寸情,转过身,背离他而去。

    就像当年她坠入不周山崖底,千灵散尽,无数光点从她体内流出,迷蒙了天地。

    他忽然就慌了,心疼得厉害,似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肺腑,拧出了血,想要喊出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那些声音,一句一句,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

    别丢下我……

    ……

    是你错了!是你错了!……

    ……

    我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

    我把我的心,我的魂魄,我的从今往后都给你,敬你,爱你,绝不背叛你,诚然那或许不怎么好,但这就是我仅有的一切了,你能不能……偶尔珍惜我一点

    ……

    我快死了,很疼,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

    怎么样,再往我身上捅一剑,你就能跟这苍生有个交代了

    ……

    ……真好,你这么狠心,我也没什么可犹豫了。

    ……

    从今以后,昆仑,再无重黎。

    ……

    你的心真狠啊……我高攀不起。

    ……

    阿黎,生辰快乐。

    散了一地的,破碎的桂花糕,和平静如初的一句——

    生辰快乐。

    ……

    云渺渺是被冻醒的,身后传来的浓烈寒意,直往她骨头里钻,便是捂着被褥,也无法暖和起来。

    桑桑也被惊醒了,抬眼四顾,却见屋子各处竟结了一层厚霜,窗下的烛火都被冻住了,桌上茶杯冻出了裂纹,它抬脚的时候,爪子险些被冻在积了雪水的窗框上。

    它立即飞来查看云渺渺的安危,见她只是受了些寒气,并未冻伤后,方才松了口气。

    睡梦中被活活冻醒的滋味属实难受,云渺渺头昏脑涨地看着自己被冻僵的手,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看看外头天色,还是暗的,雪断断续续地下,竟然比屋中还要暖和几分,明明方才睡下去的时候还热得有些冒汗,过去几个时辰了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

    桑桑眉头紧锁:“主上,有血味儿……”

    闻言,她吃了一惊,凝神细嗅。

    确实有股子甜腥味,还离得很近。

    她循着血气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了睡在身旁的人身上。

    被子裹得很紧,几乎看不到脑袋在哪儿,却还能瞧出阵阵颤抖。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翻身下榻,绕回到他这一侧,定神一看,只见他整个人都蜷成了团,眉头紧锁,冷汗直流,紧紧攥着被褥一角。

    她蹲下身拍了拍他:“尊上重黎……醒醒……”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竭力忍耐着莫大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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