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等林氏主动发问,燕丝便悄悄抢先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奴婢有要事回禀,还请大夫人屏退了旁人。”
林氏心中一沉,面不改色地屏退了所有下人,只余下一个自幼跟随在她身边的奶嬷嬷。
“说罢。”
不知为何,林氏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奴婢失仪了,还请大夫人莫怪。”
燕丝突然红着脸,解开衣裙,露出白花花的腰间软肉。
林氏正看得目瞪口呆,而后才发现燕丝的腰上缠绕着三圈白布,她解开白布条之后,从里头取出了好几块包裹方正严实的帕子,递给了徐嬷嬷。
“请恕奴婢无状。王府里进出查探极严,寻常仆婢出行皆要例行问话搜身,奴婢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在如今天冷,奴婢穿得多,这才瞒混了过去。”
“这便是你家主子每日里喝的那补药”
林氏分别打开来看,每块帕子里都装着极少量的褐色药渣。想来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腰间的异常,燕丝才将它们分成等量的小份缠在腰间夹带出府。
“是!大夫人,奴婢觉得事情有异。”
燕丝咬了咬牙,颤声道。
林氏脑门一突,急问:“可是这药有问题”
燕丝面带惊疑,不太确定地说:“奴婢不知这药是否有问题,但陈嬷嬷和芳嬷嬷对此事的态度着实令人生疑。”
“奴婢当日听了您的吩咐之后,便一直打算暗中偷些药渣回来。可是从抓药、煎药、喂药,甚至是倒药渣这等小事,均是陈、芳两位嬷嬷亲力亲为,奴婢苦等了一个多月愣是找不到半点下手的机会。”
燕丝奇道:“原本小厨房里就有专门倾倒残羹剩饭的馊水桶,可每回一到主子喝药的点,奴婢即使再快赶到厨房想去偷取药渣,还是半点踪迹都找不到。后来奴婢发现,每回药煎好后,送药的都是陈嬷嬷,而芳嬷嬷应当就是留在厨房处理药渣了。”
“奴婢暗中跟踪了芳嬷嬷几回,这才发现她倒埋药渣的地方。那是王府里极其偏僻的一处院子,据说是因为风水不太好,冲了王妃的八字,后来就被封了,如今成了一处荒院,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去那儿。”
燕丝抬头小心觑了林氏一样,带着点赔罪的语气道:
“半个月前主子终于停了药,陈、芳嬷嬷这才松了警惕,奴婢好不容易趁着天黑溜到那院子里挖了一些药渣回来。只是苦于一直出不了王府,又不敢找人给您报信,怕泄露了风声,直至今日随着主子回府,才能将东西交到夫人您手上。”
燕丝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偷盗药渣一两天后,芳嬷嬷又去了那荒院彻底处理了那些药渣。好在当时下过一场大雨,掩盖了她来过的踪迹,否则她焉有命在。
林氏听得心惊肉跳,若燕丝所言属实,那芳、陈两位嬷嬷对待此事的一举一动,确实十分可疑。
即便是因为睿王爱重女儿,担心有人在她的汤药中做文章对其不利,所以才让两位嬷嬷凡事亲力亲为。
可那些无关紧要的药渣呢若真的只是寻常补身子的良药,何必要如此谨慎地处理
毕竟就算王府中的其他姬妾想要通过此事谋算苏知意,查明了药材成分也没用啊,她们又不能通过药渣去达到陷害女儿的目的。
除非这些药真的有不妥之处,才需要两位嬷嬷暗中处理。
苏家后宅虽然没有发生那些谋财害命的肮脏龌龊事,但林氏好歹是一府主母,进京后又听说了许多高门大宅后院的阴私,对那些层出不穷的害人手段也有所耳闻,自然能察觉到当中的异常。
只是越想她就越怕,手中那些残余干瘪的药渣似乎变成了催命符,让她遍体生寒。
“燕丝,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小心提防那两位嬷嬷,暗中保护好你家主子,一旦发现不妥,就赶紧差人回来报信。”
林氏赏了燕丝二十两银子,又盘问了一番苏知意在王府的近况,这才将人打发走。
“嬷嬷,您说,睿王会对意儿不利吗”
林氏捧着帕子的双手直发抖,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她不敢深想。
徐嬷嬷上前将林氏揽进自己的怀里,像儿时一样轻拍林氏的背。
“大夫人,您先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您若是不放心,便让人去查一查这药渣,是好是坏,有了结果,咱们才好下定论,做打算。”
林氏呜咽一声,险些要哭出来。
“可是嬷嬷,我不敢查,我怕,我怕……”
徐嬷嬷沉声道:“不查的话,如何能得知真相,如何能为意姐儿做主若无事,自然最好,若查出点什么,咱们才好让意姐儿防备起来,不再叫她被奸人所害。大夫人,此事需早做决断,拖得越久对意姐儿的处境就越不利。”
林氏心中一凛,豁然直起身道:“嬷嬷说得对,适才是我犯傻了。待明日去沈家参加了国公夫人的寿诞之后,咱们就暗中找个大夫来瞧瞧。正好老太太与关氏生了病,府中近日都有大夫出没,咱们悄摸将人寻了来,就说我胃口不佳,时感疲乏,让大夫给开个补气益体的药方,也不会惹人怀疑。”
徐嬷嬷轻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大夫人,一会儿意姐儿探望完老太太还要过来向您辞别,您可千万不要露了马脚。那陈、芳两位嬷嬷是何等精明厉害之人,断不可叫她们看出端倪,否则便是害了意姐儿。”
林氏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然后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故作若如其事。
此时的苏知意正在二房探望关氏,见到苏知娴两姐妹便不由说起了自己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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