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胜过天寒的,榻上的人只觉得浑身发烫,猛地掀开了被子。
寒凉的夜风灌进来。
在梦中,南安王寻到了褚九,大雨滂沱下,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而自己隔着雨帘看向他们……却像是多余。
自己的胸口处,被人剜开了一道,疼痛不已。
“为什么……我们都是舞姬……”
猛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那晚,殷墨沉沉地睡去。
卯时,他幽幽醒来,看向身边的人,心中有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愧疚多于喜欢,爱护多于恩爱。
直到大婚前夕……
“喏……王爷……”
身边人传来呓语。
她翻转过身去,随即从那朱红鸳鸯大迎枕下,掉出来一封信。
“夫人亲启。”
只一眼,那眼珠一凌,他认得,这是褚九的齐亲笔!回想起此前种种,不知为何,一抹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身旁的女子正在熟睡,他静悄悄地,撩帘下床。
案上烛光雀跃。
走至烛下,摊开信细细观看,待看到“将北走”、“有缘再会”等词时,心中忐忑的心,猛然变得十分紧张,失去的冲动!
“小六子,备马!”
小六子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主子。
“爷,您是要近走还是远行”
“远行!”
他先打马回了紫徽阁,一路狂奔而上,阁楼上除了一顶红绡帐外,空空如也。
“唉!”
回马吆喝,便一路驰骋,往北追去……
过小镇,连群山,一路上杳无踪迹,没一会儿,天忽然骤降暴雨,其中夹杂着雷声滚滚,马匹受惊,乱踢嘶鸣,再也不肯往前再走半步。
栉风沐雨,大步跨入路边客舍!
“店家!给我准备一匹好马!”
见来人浑身已经湿透,又生得好模样,那小二满面堆笑地迎上来。
“客官,今日天儿不好,不如就此打尖儿,暂时歇下,等雨停了再走”
“少废话!赶紧备马,要最快的马!”
小二吃了个闷头包,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往后大声吩咐道:“伙计!要最快的马!客官,这马可不便宜……”
“给!”
白晃晃的物件儿隔空扔过来,他摊开手一看,是十两白花花的足银!
“哎哟……客官……”
抬起头再看时,屋里哪里还有人
阁楼的厢房处,一个青衣女子临窗而坐,望着窗外瓢泼的雨帘出神。
从客舍出来,殷墨一路飒踏着,往北边的道儿追去。
头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脚下策奔腾,心中焦急难耐。
“九儿,怪我太懦弱糊涂,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姝儿,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自己,难道我们此生……竟真要错过么……”
又是一个滚雷炸响。
“嘶……”
马匹四脚朝天,不断地翻腾嘶鸣。
空气中蜿蜒着一道狰狞的电闪,如同长蛇般,将长空劈成了两半。
殷墨拔出了腰间的刺刀,狠狠朝马的后股刺去……
“嘶……”
凄厉的叫声混杂在风雨里,它如同发了疯般,不断地发狂回旋颤动奔腾,妄图将背上的人摔下。
“畜生!走!”
一人一马,在雷暴中抗争。
日夜颠转,马不停蹄地奔波,水米未进,殷墨本就体力不支,在此刻的斗争中,一个不注意,便被这畜生从马上甩了下来。
他紧紧地抓住马鞍,企图再次跃上去,却被拖着行了数十米。
浑身传来一股刺痛,意识渐渐麻木。
四周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滂沱的大雨。
“九儿……”
策马雨中曲,心上怜柳音,可惜北途路,终是过客行。
浮生梦,意难平。
雨声中,似乎有庞大的活物,颠颠地朝着自己跑过来。
次日黄昏。
王府的后门处,有马声嘶鸣,小厮们听得,开门一看,竟然是王爷的棕红宝马!它在门前不断踢蹄,却怏怏地,始终不曾将背上的人扔下去。
小六子见得,心上悲喜交加。
“快去禀告夫人,王爷回来……!”
“吩咐厨房,准备热水,爷还在发烧,小五子,拿了帖子去请季先生!”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
南安王的卧房内。
秦姝儿正坐在榻前,右手擎着鲛绡红帕,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房中传来低低的哭泣之声。
这一刻,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她不去想他为何病,为谁病……只知道,她认识他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癫狂!悲痛与焦急灌满了整颗心,让人窒息。
而在她面前,王爷从来克制有礼,英俊儒雅。
“禀夫人,季先生来了!”
她猛然站起身子,或是因急迫,与平日里相比,说话的声音很是含混。
“快……快请……”
随着季先生踏入房门,“吱呀”一声,门从外被带上了。小六子在外严防死守。
房中只剩下了秦姝儿、大夫以及两个年轻婢女。
“大夫,我家夫君如何有无大碍”
“夫人莫急,王爷这是急热所致,这时节本不容易得风寒,但近日天气阴雨绵绵,又十分溽热,王爷急火攻心,又遭受了奔波劳累,风雨侵蚀,这才冷热相左,导致了此症。”
两颗滚烫的泪珠,再次滑落下来。
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请大夫尽快施针……若治好了夫君的病,我必有重谢。”
她的脸色蜡黄,触碰王爷时,只觉得烫得骇人,不觉泪从中来。
季大夫淡然地一笑。
“夫人言重了,王爷对老朽有恩,医治王爷是老朽的本分,哪里还敢收您的谢礼待老朽为王爷施完针,再开几副药方,每日服药三次,每次四碗水煎成一碗,不出五日便大好了。”
自觉失言,秦姝儿反而红了脸。
她柔然地屈身一委:“多谢大夫。”
南安王烧了整整三日三夜,秦姝儿守在榻前,衣不解带地服侍。
“九儿……不要走……”
榻上人似乎梦魇,整夜不断地呓语。
既然那人已走,她也只当没听见,况且如今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他能够尽快好起来。
“夫人,药熬好了。”
她举起眼睛,冷冷扫了面前人一眼。
“你曾经在王爷的房伺候”
底下人低着头,或许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不免露怯,操着低沉的嗓音,小心答道:“是。”
汤药褐苦,喂药的人尝了一口,拧紧了眉头。
“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瑟春。”
“瑟春……”
那朱润的口中,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那双眸蓦地暗沉,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名字太过萧瑟,不吉祥,以后便叫做‘应春’好了。”
她抑制住情绪,竭力让语气柔和。
底下人半天不应声,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袖。
秦姝儿轻轻吹过药匙,缓缓地喂入了病人的口中。
见瑟春兀自犹疑,她斜吊着眼,冷冷地看向她,语气陡然变得森然了好几分。声音不大,听起来却让人有些胆寒。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
“夫人,并非奴婢不愿,只是……只是这名字,是王爷给赏的,所以奴婢……”
“哐……”
药匙砸入白玉碗内,深褐色的药汁向外溅出。
瑟春见状,大气也不敢出,只低下头,隐隐地抽泣。
“水……”
帐中传来微弱而嘶哑的声音。
顾不得眼前人,秦姝儿连忙放下药碗,急急地倒来茶水,半扶着他喝下了。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大病初愈,目光稀弱,面容十分憔悴。
“王爷……您总算醒了……”
那双美目中,因为太过激动,涌现出一片莹光。
房中猛然传出一声炸响。
“王爷……您救救奴婢!”
瑟春“咚”地跪下,刹那间涕泗横流,一张面容无比悲惨,直直地跪行至殷墨的床榻前,双手死死地扣住了榻沿,一双葱白的指甲,齐根儿折断了。
“爷……您救救奴婢,奴婢服侍您多年,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不堪僧面看佛面,奴婢……奴婢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秦姝儿的耳边炸响!
四周沉寂,房外悄声。
她愣愣地看着榻上的男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不……她不相信!
“贱人!胆敢信口雌黄,污蔑主子!”
瑟春紧紧拽住了殷墨的手袖,整个身体都因抽泣,在微微颤抖,她哭得天昏地暗。
“王爷,王爷……您说句话啊,是您要奴婢的……奴婢冤枉啊王爷……”
殷墨颔首不语,牙齿间咬得邦紧。
见此情景,刹时间,秦姝儿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情面,一把将她的手撕扯开来,左手紧紧钳住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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