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第一百一十五回:贪狼

    大同城内的骑兵冲撞而出,须臾便冲散了昭军的阵型。

    不是说大同卫的骑兵有多英勇,现下守城的都是卫所兵,平日里大都是在屯田修城,不比那些有名气的将领手底下领的兵,恐怕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大的阵仗,比着昭军骑兵和镇安王温杉领的骑兵还要差一截,只是……

    只是此战预估有误,只料到要攻城,不曾想过会有遭遇骑兵的时候,是以,昭军骑兵大部分,根本不在大同城下!

    神机兵殿后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手持火铳的神机兵利用火器的优势,勉强能和铁骑的冲撞相匹敌。

    迟未冲在前头,四下探望,实在是陆冥之样貌太过出众,一眼就让迟未瞧见了,他勒马大喝:“陆四郎!可有胆与我一战!”

    大有些“你不是能吗你跑甚么”的意味。

    语气轻蔑,如今不应战与他正面对上,那他昭军将军的脸面只能拍在地上,昭军也得名声扫地了,陆冥之哪能受此折辱,当即便应声道:“又有何不敢!”

    说罢,陆冥之便策马而来,对上了迟未。

    他二人皆是使长枪,如今一对上更是刹那间锋芒尽显。

    陆冥之刚挽了个起手式,迟未就皱了下眉,熟悉,太熟悉了,这个章法套路流畅得就像是在他梦里一般。

    陆冥之心下也不禁起疑,他在迟未的枪法里竟然隐隐看见了陆家枪法的影子。

    陆冥之手法极快,几近势不可挡,虚实兼备,刚柔相济,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大气,可谓锐进不可挡,速退不能及。

    几番下来,迟未便有隐隐落了下风的趋势。

    陆冥之枪杆一抬,枪尾的银错金嵌绿松石蟠螭纹便明晃晃地刺了迟未的眼睛。

    迟未霎时间就心里就明了了,这样的错彩镂金工艺,那是宣平陆家的破月枪,绝非等闲兵器!

    迟未那柄枪名刺星,还是随着破月枪起的名儿!

    他心下思量一阵,玉面陆四郎,姓陆!

    迟未忽然道:“此枪可是破月”

    陆冥之不言语,一枪左蛟龙险些刺着迟未的心口,迟未忙着躲闪,险些跌下马去,就这当儿,那枪尾的错彩镂金又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就是破月,不会错的!

    迟未大喝道:“你与宣平陆家是何关系窃他家的枪作甚!”他气急,朝着陆冥之就刺。

    陆冥之一招鲤鱼脱钩,避了开来,冷哼一声:“窃来的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迟未惊道:“你的东西陆无逊是你什么人”

    陆冥之口中道:“家父。”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既然他已看出来,那就无需再瞒。

    迟未晃了晃神,又险些被陆冥之取了命门。

    疾而又疾,影晃而逝仍嫌迟,这样的速度,只能是陆家枪法的嫡传!

    他是谁迟未心中道,宣平陆家小辈扬名在外的不过是大郎陆冠之,那这个年纪尚轻,容貌俊美的是他家哪位小爷

    四郎

    陆无逊的幼子是谁

    几番下来,刺星终究敌不了破月,险险要败下阵来了。

    迟未声音颤抖,问道:“你家这辈儿从冖从之,不知你是何名?”

    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名字从血海深仇里剥离了出来,遥远地在回忆的尽头朝自己招手。仿佛一个凿子在脑中心口狠狠砸了一下,凿出缺口来,一下子扒开陈年旧疤,尖锐地疼起来,疼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疼得紧一口慢一口地倒气。

    他听见自己说:“冥之……”

    这个名字多年不出口,一出口就如鲠在喉,刺得嗓子生疼。

    就这么一晃神,陆冥之就落了下风。

    迟未声音带颤:“陆无逊前辈戎马倥偬一生,最是严明大义,正气浩然,怎就有你这样一个做了乱臣贼子的儿子!你有何脸面做陆家儿孙!”

    习枪之人皆奉陆家为宗,那一辈陆无逊更是风头正盛,迟未在梦里都想见一面,少年时的敬仰,自然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不仅是去偷习了陆家枪法,更是给自己的枪取名刺星。

    可终究非嫡传,刺星也绝非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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