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难回》四六

    等待，是特别焦虑的，煎熬着人的身心，尤其是漫长的等待。高考后的等待恰恰是漫长的，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个家庭。自强常常在冰凉的炕上辗转反侧，他不让妈妈往灶里添一点火，他要这种清凉，凉透心扉。

    望着黑漆漆的顶棚，自强时常发呆，父亲已经为他耗尽了家里的所有存款，现在身无分文，家里连一件值钱的家当也是没有的，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对这个家庭有着异乎寻常的意义。

    他也给胜男打电话，她是同样的焦虑。那是有史以来最难过去的暑假，有时自强整天的睡觉，吃饭也错过，父亲知趣的不让母亲打扰他，随他吧。自强盘算着自己的未来，如果考上大学，一切都好；考不上，是和会木匠的堂兄去打工，还是复读呢强烈的不自信压迫着他的神经，简直要崩溃。

    父亲甚至开始开导他:“考不上就复读一年，你尽力就行，爸爸妈妈都不会怪你！”

    在父母眼里，现在考不考得上大学并不重要，关键是孩子不能熬出病来，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而自杀或是离家出走的消息，他们听到了不少，正常的孩子比大学重要。

    自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168”热线，一块钱一分钟也无所谓。

    到第十次，电话那边传来自强期待已久的声音:“卓自强，531分，被一本b类中原理工大学录取。”

    他紧接着拨通了胜男的电话，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电话的那端胜男是快乐的，因为自强如愿以偿，通知书一定已经在路上。

    自强感受到了胜男语气里淡淡的忧愁，她还没有任何消息，英语老师的话像一个魔咒笼在了自强的心头:不要耽误她！不要耽误她！

    放下电话，自强感到无比的自责，真的是自己害了她

    结果是不好的，胜男落榜了，自强给她打电话，她明确表示要复读，这次她和父母据理力争，也是在和命运抗争，她不甘心理想被黄土淹没。他深深的自责，甚至向胜男道歉，胜男反过来安慰他，让他好好的准备上大学，暂时别再给她打电话，她想好好的筹划一下。

    在最艰难的时刻，自强恨自己不能和她一起承担，失败的滋味由她自己默默的品味，锥心之痛莫过如此。

    萧雨不负众望，考上了医科大学，师维意外落榜，路纯选择了专科，马晓考上了三本，却再也没有见过。

    父亲试探性的问自强:“你要不要再复习一年如果不满意，咱们就再来一年，大不了我和你妈再干一年，你明年再考一所好一点的大学。”

    自强摇摇头说到:“不，就是它了，复读一年不见得会比今年好，而且我也受不了那个压力了，今年就走。”

    还有一个原因，听说第二年高考改革，要考大综合，自强不知道自己明年会怎样能不能考过今年的成绩如果和胜男一起，还要再耽误她吗

    考上大学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几天，八千元的学费让父亲愁眉不展，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只剩一个办法:借！

    亲戚们都伸出援手，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处在此时出现，大家你一千我一千，二伯让在外工作的哥哥也给凑了一千，跟着姨父在外打工的小姨除借给他们两千块钱，还多寄了两百给自强做路费，学费很快凑齐了，全是借的，这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