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铸剑屋》刀剑山第一卷,凡兵入世 第十七章 买命钱(二)

    煎饼摊老板名叫东春秋。

    雨浮镇的曾经终究是有香火传承的地方,无论是大文客,还是大商贾,都在雨浮镇中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春秋一分,一年则清,东春秋那过世的爹,就是曾游历到雨浮镇的老文人之一。老文人果真老矣,再也走不动这大天下,于是当年就在雨浮镇中成了家。

    东春秋年少时,老文人颇有些余钱给他花,东春秋由此过得很舒服。那时镇中周亲王尚在,周亲王对镇中的文人很奉宾礼待,东春秋一家也由此不曾受过委屈。于是东春秋年少便成了雨浮镇有名气的纨绔弟子,虽然不算无法无天,但也落有“丢他爹脸”的名号。

    曾经他上房不揭瓦,只恐怀里搂了个娇姑娘,曾经他掘井不打水,但造一口井,东春秋便能霸占了别家的半亩地。周亲王舍不得管管老文人,老文人就这一个儿子,也舍不得管教东春秋,东春秋二十四岁前,则果真活得痛快。手脚乱花钱是必不可少,日日夜夜寻欢问柳,银子金子大把大把的流也是难免。只可惜,这痛快生活东春秋只过满二十四年,东春秋二十四岁刚满开春,老文人死了,因为东春秋没头没脑的花钱,老文人的钱也在那年至夏被东春秋花净了。

    有人说老文人文绉绉一辈子,讲什么圣人气概,要什么礼仪正道,其实是压抑了自己的本性,需要找个口去释放,所以才舍得让儿子东春秋这样乱来。那年,老文人人死如灯灭,灯如隔岸引舟火火灭道也灭,按照人们的说法,老文人压抑在东春秋体内的本性便也在那年一齐灭了。

    东春秋一夜之间没了钱。家里虽然还有个娘,但他的娘从不管事,也不管钱。老文人走了,东春秋的大宅子,连个打扫的婢人也再请不起。

    再后来不久,有一个叫齐左的人奔投了紫金帝,周亲王战死,周国的雨浮镇归了凉媚,东春秋,他没了娘。

    仅仅最后的三日战火,东春秋彻底窘然一身,他花点银子买料买摊,从此在雨浮镇大街小巷卖起了烧饼。

    曾经小镇人对东春秋是很看不上眼,但小镇人里还有不少敬重老文人,所以大家对纨绔弟子东春秋明面都喊一声“东公子”,暗地里才直用“丢他爹脸”侮辱他。但这战后的一年,东春秋饿了没钱,却像真改了性,没日没夜的努力,再没半点纨绔模样。雨浮镇的穷人,或许有不少受过东春秋过去大手花钱的恩惠,加之东春秋如今的烧饼味道确实不错,于是大家也就不再喊他公子,也不说他丢爹脸,而是喊一声,“老东”。这称呼里既有祭奠老文人,也有缅怀曾经雨浮镇盛况的意思,喊得多了,大家就忘了东春秋,只记得有一个卖烧饼的老东。

    东春秋曾经只敢抢穷人的姑娘,要穷人的地,如今的好烧饼也是卖给穷人,雨浮镇的大家好像都很好心。

    如今时常有人说,东春秋是个苦命的人:“那老文人累了一辈子,把劣性都逼进儿子东春秋里面了。如今老文人死了,这才是东春秋的本性啊!”好心的大家本来就觉得东春秋的烧饼实在,这样一想,顿时连价格也很公道。仅仅只为公道的煎饼老板,大家觉得足以给他一些宽容,所以雨浮镇的穷人其实很喜欢来买东春秋的烧饼吃。东春秋一次煎上二三十斤烧饼,上午卖出去十斤,下午则不卖饼。东春秋会镇里茶馆挑个好位置,清闲的听人说书。

    无论是看人给他斟壶茶,还是隔窗望一望街上叫卖的老妇人,问一问身边多闲钱的茶客,总之一天就能消磨过去,而东春秋问得最多最喜欢听的,是镇里有没有谁又累死了,饿死了,这是他觉得最有趣的事情。

    东春秋就是这样的人,如今有人一气买了他的烧饼,他便推着煎饼摊子,往城南走,要准备收摊了。

    东春秋家住城南,雨浮镇的南边不知为何雨会少一些。或许南边是小镇的风口,总之雨少,空气也没那么湿润,很适合东春秋把昨天早上卖不完的煎饼收好。

    到第二天只消他炕热一下,就又成穷人里大卖特卖的雨浮镇烧饼。

    “老东!”

    屋角外拐过一弯,一个人探头的拉住了东春秋。

    “何芦干啥”东春秋嘴里正嚼着烧饼,这烧饼一个才一两重,但泡多,吃了很容易饱。

    “啥干啥!你拿个烧饼来!”何芦看起来比东春秋要年轻,但额上脸上皱纹却比东春秋多太多,皮肤黑黝黝的,他伸出手就抓走一个热烧饼。

    “妈的,老东西,吃烧饼拿钱来买!”东春秋用手臂想拦他,但奈何力气没他大,根本拦不住何芦。

    “钱钱钱,你他妈的,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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