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楼的朝臣们很不爽,但是他们除了痛骂邹苟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有人一边凑钱,一边哀叹了一句:“就无耻而论,邹苟算是学到谪仙的精髓了。让你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其他人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交过钱之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向外面走。出去之后他们的话题很快由大骂邹苟,变成了如何给皇帝上书。
这些人讨论了一阵,全都急匆匆的回家了。这一次的上书,要慎之又慎,措辞要极为严谨,恐怕又是个不眠夜啊
在朝臣们奋笔疾书的时候,王氏府邸。王贲正在浇花。
他小心翼翼的侍弄着面前的花草,动作熟练地像是一个高明的花匠。
而他身后的王甲已经快哭了。
王甲哀声说道:“主人,老将军被关押在牢中,命在旦夕啊。”
王贲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又何必在此多嘴呢”
王甲带着哭腔说:“主人,要想办法救救老将军啊。”
王贲呵呵冷笑了一声:“谋逆大罪,你打算怎么救”
王甲哑然了。
王贲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你若真的想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甲眼睛一亮,问道:“如何救人”
王贲淡淡的说道:“如今府中尚有一百仆役。其中忠心耿耿者,大概能选出来三十人。你带着这三十人,骑上快马,直奔死牢。”
“杀散死牢的守卫,将我父亲救出来。然后跑到最近的南门,夺门而出,从此天高海阔,高枕无忧矣。”
王甲都听傻了:“死囚牢,有大队兵马守卫,区区三十人,如何能把人救出来”
王贲呵呵笑了一声:“其他的办法,我也没有了。”
王甲在周围来回踱步,神色焦急。半晌之后,他忽然小声说道:“主人,若老将军被定罪,恐怕王氏要被灭族啊。”
王贲嗯了一声。
王甲说道:“主人不着急吗”
王贲淡淡的说道:“明知必死,又何必着急就譬如这花,初春发芽,盛夏开花,未及到深秋便凋谢了。只有短短数月而已。时间虽然短暂,不也照样开的很漂亮吗”
王甲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主人在家中赋闲了几个月,说话越来越有味道了呢
不过很快王甲就从这玄之又玄的玄谈中回过神来了,对王贲说道:“主人,你是家中最有才智的人,你倒是拿个主意,救下王氏啊。”
王贲回头看了看王甲,笑道:“是救救你吧”
王甲脸色一白,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王贲摆弄着眼前的花朵,陷入了深思,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本来我已心如死灰,不想管这些闲事了。活就活,死就死,已经无所谓了。不过王氏确实还有几百口人,我也不忍心看着你们赴死。”
王甲连连点头。
王贲说道:“现如今,救我父亲,已经不可能了。谋逆大罪,不好救。一旦用力过猛,反而让陛下震怒,到那时候,牵连甚广”
王甲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王贲又说道:“至于我,乃父亲近亲,这一次恐怕也是必死无疑。救不救,已经无所谓了。”
王甲没敢说话。
王贲说道:“至于你们,或许会受到牵连,送了性命,或许不会送了性命。你们想要赌一次”
王甲点了点头。
王贲说道:“若你们真用我的办法,赌输了之后,恐怕要人头落地。”
王甲犹豫了一会,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贲嗯了一声:“你去吧,问问府中的人,谁愿意与你一起赌。然后你们在咸阳城中,广布流言。就说王翦虽然有罪,毕竟曾经为我大秦征战天下。”
“如今死罪固然不可免,但是临死之前,不用再折磨他了,最好能保留一个全尸。缢死便好。”
“若陛下顾忌人言,当真缢杀我父亲。唉,若他能得到如此体面的死法,你们这些家人,自然也可以免罪了。”
王甲听了之后,眼睛顿时一亮,连连点头。然后他急匆匆的走了。
至于王贲,他依然在小心翼翼的侍弄着那朵花,心中冷笑不已:“都是死,如何死的,还不是一样人都死了,还分什么荣辱,什么体面,真是可笑。”
王贲在家修养了大半年,每天就是思考自己的前半生,现在隐隐约约的已经有点顿悟了。
李水又被嬴政叫到了宫中。
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淳于越和王绾几个人头在。李水有点无奈,说道:“我又怎么了今日又要批判我”
李信笑了笑,说道:“槐兄放心,这次没人告你的状。”
李水松了口气,对淳于越说道:“多谢淳于博士了。”
淳于越气的直瞪眼:“你单单谢我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中是那种爱告状的小人不成”
嬴政淡淡的说道:“今日朕召你们来,是要商议一下,如何处置王翦。”
李水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斯:“这件事,不是交给廷尉大人主持了吗”
李斯说道:“如今咸阳城中,有了一些传言。这些传言说,王翦劳苦功高,如今即便有罪,即便当诛,也不应在死前受辱。最好用缢杀的方式,让他体体面面的死。如此一来,方能彰显陛下的仁德与宽厚,能够使有功之臣心中感到宽慰。”
李水没说话,老实说他也不理解古人这些东西,怎么杀个人还那么多花样消灭了他不就行了何必再在这上面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嬴政看着朝臣,问道:“诸卿以为,这些传言,朕应不应该听”
淳于越说道:“老臣以为,这些传言,也有些道理。”
王绾则摇了摇头:“博士差矣,王翦乃是反贼,若让他体体面面死了,还如何震慑谋反之人”
淳于越说道:“若陛下能借此让天下人知道,当今皇帝,乃仁君圣主,恐怕就没有反贼了吧”
嬴政又看了看李信,李信挠了挠头,说道:“都是死,又分别吗”
李水朝李信竖了竖大拇指。
嬴政又看向赵腾。
赵腾说道:“臣认为大秦以法治天下,应当按照律令行事,至于流言,不必理会。那些愚笨的黔首百姓,又懂什么”
嬴政点了点头,看向李斯。
李斯说道:“臣思索良久,认为这些流言背后,分明有人操纵,这些人想要利用民心来影响陛下的决策,这等人,实在可恨。”
“因此臣建议,继续查下去,彻查到底。将那些散布流言之人,一并抓获。”
嬴政似乎有些满意,脸上露出来了一丝笑意。
王绾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如此看来,赞成重罚的,倒是占了大多数啊。”
李水有点无奈,对王绾说道:“丞相大人,在下还没有表态。”
王绾笑眯眯的说道:“谪仙不是一向有仇必报,斩草除根吗怎么这一次不会要妇人之仁吧王翦的孙儿,可是死在你手上,他王氏不灭,你心中能安”
李水翻了翻白眼:“丞相大人可不要污蔑我。王离身死,那是因为他赌命输了。他不是死在我手上,他是自己作死。”
王绾摆了摆手:“老夫不与你争辩这些,你只说,你打算怎么处罚王翦。”
李水说道:“在下建议缢杀。”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即便是嬴政也有些好奇,这李水转性了
李水说道:“诚如淳于博士和流言所说,缢杀,能体现陛下的仁德。”
淳于越有些无奈的说道:“谪仙,老夫与那些传播流言之人,没有半点瓜葛,你可不要混为一谈。”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
然后又对嬴政说道:“陛下杀王翦,并非是为了泄愤,而是因为王翦犯了死罪。”
“至于丞相大人忧虑的,缢杀如何震慑有谋反之心的人。臣以为。其一,其他的反贼,未必有王翦如此大的功勋。其二,陛下选择缢杀王翦,恰恰彰显了陛下的自信。”
“对于反贼,陛下风轻云淡,杀了了事。因为陛下相信自己的大秦兵强马壮,能人辈出,大秦可以传递万世而不易。”
“就因为这样的自信,所以对待一些蠢笨的反贼,陛下根本懒得再挖空心思用什么刑罚。如同拍死一只苍蝇,打死一只老鼠而已。这反倒更加让反贼心怀畏惧,不敢轻易谋反。”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感觉李水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如此一来,既能彰显陛下的仁慈,又能大秦江山的稳固。何乐而不为呢”
嬴政缓缓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还觉得,若真的缢杀王翦,真是太便宜了他。但是现在他觉得,缢杀王翦,乃是对敌人最大的轻蔑,这反而让他心里更加痛快。
李斯有点不服气,对李水说道:“若王翦都缢死了,那他的那些同党,是不是都不用处罚了”
李水说道:“那倒不是,该处罚,还是要处罚的。有罪者依律处置,这和王翦有什么关系”
李斯说道:“天下人会以为,他们是受到了王翦的牵连。如此一来,方才谪仙说的什么仁德,什么风轻云淡,全都没有用了。”
朝臣们都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这个简单。如今王翦不是被关在牢中吗廷尉大人搜捕王翦同党的时候,只要说这些人是王翦供出来的就好了。”
“王翦说他们协同n,因此要抓他们。这个毋庸置疑吧但是经过朝廷的认真审问之后,发现这些人并没有n,只是有一些违法乱纪的小过错而已。因此,死罪变成了贬谪,那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那不仅彰显了陛下的仁德,而且彰显了陛下的明察秋毫,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两全其美。”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良久之后,嬴政发自肺腑的说道:“槐谷子真乃神人也。”
李信也发自肺腑的说道:“槐兄,你不会是山妖鬼怪变的吧”
淳于越也发自肺腑的说:“槐谷子,你还是人吗”
李水翻了翻白眼,然后对李斯说道:“在下斗胆,给廷尉大人提个建议。街上那些散布流言的人,成就是王翦的同党。”
“王翦可是反贼,基本上算是臭不可闻了。这些人不要命了吗敢帮着王翦说好话。所以,他们肯定心里有鬼,因为只要王翦从轻处罚,他们也可以避重就轻了。”
李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嬴政很满意的说道:“好,此事就如议定了。”
李斯说道:“陛下,王翦的三族,是不是”
嬴政淡淡的说道:“夷族。”
李水干咳了一声:“陛下,臣以为,或许没有必要夷族”
嬴政纳闷的看着李水,他忽然笑了:“谪仙今日,忽然开始行善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
李水说道:“臣是觉得,夷族虽然痛快,但是并非长治久安之道啊。”
嬴政好奇的问道:“何解”
李水说道:“若一人n,三族被灭。这等于一家之中出了一个反贼之后,他的三族都要被胁迫n了,反正无论反与不反,都是被杀的命运。”
“因此,倒不如认真核查,详细辨别。看看n的人是谁,没有参与的人是谁。曾经向官府举报的人是谁,知情不报的又是谁。然后根据罪名轻重,确定刑罚。”
“如此一来,再有反贼。他的三族恐怕第一反应不是支持他,而是向官府报告。如此一来,反贼便容易剿灭的多了。甚至还没等他们起事,官府已经接到举报了。”
“又或者,他们失败之后,想要投靠亲友,东山再起。结果这些亲友非但不会接纳他们,反而有可能将他们绑了送往官府。”
“若只罚有罪之人,那些反贼的亲友,反而会心服口服。打着为亲友复仇的名号,敌视我大秦的,就少之又少了。”
嬴政点了点头,对李斯说道:“王翦一案,就照此办理吧。若行得通,便成为定例。朕为皇帝,上应天命,下得民心。”
李斯应了一声。
等从嬴政的书房出来之后,李斯和王绾落在了后面。
李斯叹了口气:“如今槐谷子在陛下面前,谈谈而谈,再也不是初入朝堂,字都不认识的小方士了。我这个廷尉,简直成了他手下的小吏,听他吩咐办事而已。”
王绾苦笑了一声:“谁不是呢”
李斯问王绾:“丞相大人咱们还要再等下去吗”
王绾嗯了一声:“不急。先让他和淳于越斗个两败俱伤。到那时候,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李斯皱着眉头说道:“淳于越乃方正君子,岂能斗得过这无耻小人”
王绾笑了笑:“正因为是方正君子,所以才让他抓不到把柄。即便槐谷子全身是嘴,淳于越却让他无处下口。如此一来,淳于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们俩到不知道,不远处的淳于越捋了捋胡须,对李水微微点了点头:“连坐法,老夫一向是不赞成的。今日谪仙的一番言论,倒撼动了一丝连坐的根基。老夫不得不说,你虽然厚颜无耻,但是内心深处,也还是有善恶之分的。”
说了这话之后,淳于越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了。
李水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淳于博士,他真的是在夸我吗”
旁边的李信一脸同情:“槐兄,他夸人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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