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变迁》第十二章 学堂初建

    天禧元年(1017年)二月初,吴山村娄江河畔春风拂面,柳枝轻扬,今岁的春季来的比往年早了一些,河岸边一群民夫们正在砌窑烧砖,挖坑立基,吴梦坐着轮椅在旁边看热闹。

    吴梦瞧了瞧民夫们挖的地基,宋代修筑地基谓之“开脚”,首先用三角状的石头垫于地基下的平面,随后将三角石块用巨木夯实,在两侧还砌上横向的青砖加固,地基打的甚为扎实。

    这里是丁大胜建造的新式学堂,有四间课室,几间睡房和灶屋、食堂、阁子,还遵照吴梦的要求建了个小操场。

    他是看到吴梦三五天去庙里授课往来甚是麻烦,便拿出钱财建了这座新式学堂,学堂位于渡口的上游,正在修造中的煤球作坊位于渡口的下游。

    学堂建成后,庙里的孤儿们和村学的孩子日后到此处免费就学,孤儿们的粮食还是由盛隆商铺负担,而灶屋、餐具、厨子、先生束脩由丁大胜负责。

    其实只有王夫子要给束脩,吴梦是收了等于没收,一股脑全放丁大胜那儿,智能和尚是有饭吃就行。

    这一切都是出于吴梦的建议,最初丁大胜还有些不解,孤儿可以免费,何以村子里的学童也免费吴梦就说了一句话:“员外,将来工坊的帮工可是需要有学识的。”

    丁大胜一听就明白了,吴梦的意思,那就是意欲取之必先予之,培养起来的学童将来就会是工坊未来的工匠,他本就看中了煤球的前景,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吴梦培养孤儿是有很强的目的性的,就是让他们成为自己和丁睿将来的得力助手。基于将来必将对社会进行改造,而实现改造的首要条件就是普及教育,所以才想着免费让这村里的寒门子弟进来上学。

    当然吴梦不会傻到在这种学堂里宣扬众生平等的概念,打土豪分田地之类,他的目的便是培养有数理化基础的人才。

    经过住在吴山村刘大郎家里的经历,吴梦对宋代农民的生活有了个初步的了解,苏州这种富庶的地界,能自给自足的自耕农约占七成,其余是少田或无田的佃户,租种的佃户与主家对半分收成,无需交纳官府粮税。

    自耕农则需要交纳粮税,粮税不管亩产多少均为每亩一斗,这种收税的法子是赵恒下达的诏令,算税赋简便,但在亩产参差不齐的北宋却是不太公道的。

    西北边亩产贫瘠的地方甚至不到一石,且只能种一季,亩产照样收税一斗。而江南一带这边土地肥沃,亩产占城稻可达二石出头,比北方可是高多了。

    据历史记载江南还有亩产高达五、六石的。这种一刀切的方式让粮税的税率变成一十而税一者有之,二十而税一者有之,三十而税一者有之。

    至于那些无田户的须交一半收成的田租,现在宋初时期大家还遵守契约,到了北宋中期,佃户拖欠地租成了习惯,后来的吕惠卿身为政事堂宰相都无法收到满租,更不要说普通地主了。

    更搞笑的是大宋官府后来为鼓励民间复种,规定对第二季种的麦子不收租,偏偏能种两季的都是江南之地,愈发加大了南北差异。

    所以苏杭之地在宋代相当还是比较富庶的,只要没有天灾,哪怕是佃农还是能吃上饭,大宋此时还没有与党项开战,朝廷财政虽然没有咸平年间宽裕,但百姓负担并不重。

    吴梦当初看《中国经济通史》的时候,那里面提到宋仁宗赵祯时代商税收入增高,从宋真宗时代的450万贯提高到1950万贯,酒税从428万贯提高到1710万贯,盐税从355万贯提高到715万贯。

    这本书说这是严重的剥削,吴梦并不这样认为,朝廷不收商税那就得榨取农税,政府的财政收入增高不靠收税靠什么更何况人口的增长也会令税赋增长。

    北宋的很多产业是官营,社会在发展,税收同样会增长,北宋大部分是农民,除了盐税,这些税赋的增长对农民的基本生活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北宋地方衙门收税时搞的什么折变、科配、和买、脚力钱,那确实影响了百姓的生活,是一种变相的剥削,是需要革除的部分。

    说宋初的大宋朝廷想尽办法剥削老百姓是有失偏颇的,咸平元年赵恒就下过诏书“方域至广,邦赋实繁。责在有司,抑惟前典。今逋逃罕复,租调弗均,关市之征,逮于山泽之产,咸助军国之资。宜令三司使以下,同经度件析以闻。岁用所额,无俾有阙,勿得增加赋敛,重困黎元。”

    这里面已经很明确的提出了不允许地方官府增加赋税。

    大宋当下真正的问题的就是南北、东西的亩产和经济都不平衡,地域差异极大。

    北宋的冗官也根本就不是问题,对于吴梦曾经想过的改革来说,这些官员的数量怕是嫌少,只是素质有待提高。

    至于冗兵,也不算什么问题,首先人家厢军大部分是自食其力的,修桥补路、疏浚河道、运河拉纤等等这些可都是他们干的,跟后世的武警有些类似,如果没有厢军,那还不是得征发百姓们来干

    至于禁军,面对东北虎和西北狼,此时的数量其实也不算多。关键大宋是募兵制,什么都不干也要发军饷,每逢什么皇家搞册封或是节日就得给禁军赏赐,打仗赢了要赏赐,输了还是得有所表示。

    甚至驻外的厢军或是禁军打了大胜仗,京城的禁军也跟着要赏赐,大大加重了朝廷负担。

    而像契丹这样半奴隶半封建的政权实行的传自大唐的府兵制,全民皆兵,平时渔猎,战时为兵。

    除了南面的驻守汉军和宋军一样脸上刺字发饷,辽军的主力——部族军是没有军饷和军需的,武器装备马匹都是自带,很多时候需要靠打草谷和掠夺来保证军需,所以契丹财政负担比大宋轻多了。

    契丹的军队战斗力确实要强过大宋禁军,各位看官可能要问没有军饷、自带装备还怎么有斗志

    那是因为他们打赢了就可以合法抢劫战败国,打仗就是发财的机会,俗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说这些士兵打仗如何不奋勇争先。

    而大宋的军队在和平年代已经被富庶的生活腐蚀了,不用打仗也有军饷和封赏,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何而战,而是越来越蜕变成一个只认钱的军队,军队内的风气、军纪都差,这样的军队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所以禁军目前不是数量多少的问题,而是质量的问题。

    提高粮农民收入不平均这种现象最快的办法便是移民,毫不犹豫的将北方民众南移至荆湖南路、荆湖北路。

    荆湖南北路是后世的鱼米之乡,湖广熟、天下足,若是推广两季稻,北宋根本不愁粮食。现在的鱼米之乡还是一片蛮荒和瘴疠,等待人们去开垦。

    正思量间,林贵平站到自己跟前笑的贱兮兮的,对他说道:“吴先生,朝廷传来消息,你呈上的灭蝗之法如若有效,盼你上京一趟,官家有重谢,听说至少三万贯。”

    三万贯的确不少了,给契丹的岁币才不过十万两银子。吴梦虽然很想上京看看历史上久负盛名的东京城,可现在事情太多,他没有空闲。

    吴梦撇撇嘴道:“林掌柜,上京就不必了,某还要授课,银钱自是要的,拿回来你还是交与丁员外保管。”

    丫的,老子双腿残废,上个马桶还要院子李五帮忙,身体又差,拿钱有个鸟用,贼老天哦,见不得某家过上好日子。

    林贵平诧异道:“你对我等如此放心,不怕某和姐夫贪墨你的钱财。”

    吴梦苦笑道:“某已是废人,不瞒你老弟,某自摔伤后现在都行不得人道,你说这钱财于我何用。”

    林贵平一愣,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吴梦气哼哼的吼道:“有甚好笑,幸灾乐祸非君子所为。”

    林贵平好容易才憋住笑道:“某家不笑了,那昕颂兄更要上京城去。”

    “为何京城有神医么。”吴梦顿时又满怀希冀问道,他本已是不抱指望了,丁大胜帮他找了几位名医,都叹气而去。

    “神医倒是没有,在下可托人让吴师傅入宫,以先生的精深学问,混个入内侍省副都只定不成问题,哈哈哈”林贵平笑的前俯后仰。

    吴梦气的三尸神暴跳,如若双腿完好,定要追杀此贼。

    林贵平笑够了,捂着肚子喘了好一会气,看着吴梦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道:“吴先生,别见怪,哈哈哈,实在忍不住,对不住了。”看到吴梦怪怪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别笑了,还想不想去润州采石炭了。‘吴梦绷着一张脸。

    林贵平赶紧正色抱拳行礼道:“正是前来请教吴师傅请教石炭如何开采。”

    “润州长山上的石炭乃是上好的无烟煤,如何开采某却不懂,可先让子玉带识矿之人前去寻找矿脉。徐州的石炭甚多,你自去徐州招募工匠,如若夏至时节能开采出石炭,则冬日里可大卖。对了,石炭在大宋可是只许官营”

    “这石炭么确实是官营居多,百姓以柴禾为主,石炭用量不大。”林贵平答道。

    吴梦回过神来,石炭大用是庆历年间之后,开封城四周柴禾烧没了,才使用煤炭的,有钱人还是用的焦炭。

    眼下的煤炭大宋朝廷还没意识到重要性。不过依着这个神秘的林贵平,他定是有手段自营。

    吴梦看了看远处的田野,问林贵平道:“林大掌柜,某问你件事情。”

    “吴先生有事尽管问。”林贵平抱拳道。

    “我大宋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人丁稀少,而北方土地贫瘠,亩产又低,何不将北方民众移至南方屯田一解决了粮食,二是民众过上了好日子,官家和诸位相公就没想到这一成么”

    “吴先生忧国忧民,真是大宋的好子民啊!你说的不是没人想过,是无法实施。荆湖路土地肥沃,至今地广人稀众人皆知。可北方两只饿狼环伺,若是民众移走,一是军心不稳,二是粮食均需从南方发运,运粮途中人吃马嚼耗损六成有余,故吴师傅说的这法子暂不可行。”

    “哦,在下明白了,如要开拓荆湖路,只能待人口增长。”吴梦拍拍脑袋,自己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啊。

    林贵平点点头道:“兄台真是一点就透,今日便不陪昕颂兄吃酒了,某这就回苏州城准备北上。”

    “林掌柜莫急,某有一事不知可否相托。”

    “吴师傅请讲,在下无不从命。”

    吴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某从北地带来一个包裹,藏于润州长山的一颗大树下,里面的物品均是家父所赠,不可示人,不知林掌柜可否帮在下取来。”

    林贵平郑重道:“吴先生尽管放心尽管,某保证不动包裹中任何一物。”心想着自己看还是要看一下的。

    吴梦拿出绘制好的简易地图递给林贵平,林贵平接过地图后抱拳告别而去。吴梦已是残废之人,随身的背囊只能委托他人去代取了了,还好上天垂悯,碰上了丁睿,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贵平走后,吴梦坐在轮椅上开始思索起来,仁宗庆历年间之后由于西北和平,人口繁殖过快,过度开垦放牧,水土流失太快,导致黄河中游泥沙堆积,黄河屡屡决堤,开封被大水淹城,要保证黄河水清,必须休耕弃牧移民。

    为了后世子孙的生态环境,山西、陕西、河北、河南等地黄河流域地带其实都应该移民一部分,这样方可保证黄河上游不至于水土流失。

    而移民的先决条件是解决运输而并非干掉党项和契丹,干掉了这西北狼和东北虎西边还有中亚狮,军队还是得守卫边境、运输军粮的距离更远。

    现在有党项和契丹人守着这苦寒之地,挡着西北边的喀喇汉王朝(回鹘)、吐蕃,反倒是好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教育丁睿这个接班人和一众学童,培养出技术人才和工匠。然后穷十年之功打造出蒸汽机,疏浚黄河后采用蒸汽船运输,保证军粮供应。

    尔后再将西北宋镜的百姓和蕃人逐步转移至荆湖路去种田,到那时西北边境全是厢军和禁军,四处荒无人烟,那等于是坚壁清野,让这些党项人来抢野草吧。

    也许自己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可那有什么要紧,毕竟是我吴某人打下的基础,吴梦一时豪气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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