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是半夜三更天了,一道身影坐在拱桥边,面对的是霓虹彩灯无数的安静城市。
肖扬闭着眼睛,轻捏眉心,头有点疼。
之所以有点头疼,是因为耳朵耳鸣的厉害,烦躁的。
之所以耳鸣,是因为长期的工厂噪音环境,让他得了严重的职业病。
之所以得病,是因为穷。
想想自己打工数年,一天三份工,省吃俭用,不分昼夜,日夜操劳,呕心沥血,攒了五十万!!!
然而……还没找到真爱。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对眼的,到头来,对方一句‘你阴气太重’,转身就走,头都懒得回。
肖扬只想说,阴气重还不是熬夜熬出来的为了赚钱,摸黑摸多了,身上阴气也重了不少。
病痛与现实的折磨,肖扬想去争取活下去的权力。
奈何肖扬没文化,一句呵呵行天下!
叮叮叮~
肖扬与众不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像是摁门铃一样清脆。
看到来电显示,肖扬微微疑惑。
连地区都没有标注我身为浪子一枚,无亲无故,没有朋友没有同事,移动客服都懒得给我打电话,这大半夜的,会是谁
难不成自己熬的阴气重了,半夜游历的鬼魂也给他打电话
怎么可能!唯物主义者……万岁!
接起来。
“喂!你好!”
对方沉吟了一阵,不说话,肖扬眉头一皱,正当他准备挂掉的时候,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你好!陌生人,愿意听我说说话吗”
是个女的,听声音似乎还很年轻。
此刻已经是深夜,除了夜晚忙碌的几辆出租车来往外,基本没有路人,黄色路灯,映衬出凉飕飕的冷清。
刚刚还颇为放松的肖扬,骤然间鸡皮疙瘩起一身,不是说这个声音怎么样,而是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太过洒脱,太过释然。
配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显得有些诡异。
想必是一个半夜睡不着觉的姑娘恶作剧吧!又或者是被情所伤的无知少女,失眠了,玩儿随机语音游戏。
同是天涯沦落人……肖扬也是被职业病折磨的难以入眠,才来街头赏月的。当然同样也是因为找真爱失败了,被不知明的感情所伤……
知音呐!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就答应下来了,但是肖扬不是一般人。
果断回应道:“不愿意!”
说完,肖扬没有挂掉电话,他还想听听对方打算接什么话呢。
结果,对方久久没有回应。手机屏幕红色按钮旁,显示的正在通话中,时间为一分五十三秒,一直在一秒一秒加着。
每加一秒钟,肖扬都感觉自己身边的温度,莫名其妙降低一摄氏度。
一阵一阵微风,一阵比一阵刺骨。
直到全身冰冷,几乎失去知觉,甚至连同点击手机屏幕上红色按钮的能力都没有。
肖扬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感觉,诡异的窒息……吸不上气来。
“对不起,打扰了……陌生人!”
终于,对方回应了,声音给人一种无比痛心的失落感,让人心生怜惜和自责。
这种声音让肖扬甚至觉得仿佛心连心一样,她痛我也痛。
对方所处的环境,有些杂音。
肖扬很想说一句没关系,奈何此刻气都吸不上,别提张嘴了。
身上的力气似乎伴随着什么的发生,而在流逝,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肖扬也一阵胆寒。
轰轰隆隆,叮叮当当
手机没有挂掉,杂音越来越大,肖扬耳朵不太好使,但依旧听的清晰,这种声音像是什么车在轨道上行驶一般。
不是火车,不像高铁,但肯定是一种有轨列车。
起初声音有点小,像是爬坡一般,带着沉闷和稳重,然后一道英文声音,应该是广播,随后,列车摩擦铁轨的声音渐渐变得剧烈,动力很大,节奏很快,很激荡,轰隆隆的震响。
甚至可以听到对方手机发声孔呼啸而过的风声,有点快,有点急促。
肖扬难以挂掉电话,凭借微弱的呼吸,维持一丝清明。
这个声音在耳边足足持续了两分多钟,音调起伏变化,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浑身无力,至于女孩的声音,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但是那句广播的英文,他大概懂了。
“4月25日,最后一班死亡过山车,启动!祝游客们,神国旅途愉快!”
肖扬不敢置信,刚刚给他打电话的女孩,死了踏上死亡过山车,那种超快的转圈速度,会把人的血液甩离大脑,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痛苦昏迷,然后慢慢享受死亡的摇滚……
电话里的杂音,无疑记录了着整个过程。
直到手机另一边完全安静下来,这时候,肖扬手机自动黑屏,身上冰冷难以动弹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不见。
无比自责。
如果自己不开玩笑,恐怕那个女孩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还能被劝劝,现在好了,因为自己一念之差,推波助澜,对方竟然踏上了死亡过山车,选择结束生命,没有犹豫,没有尖叫,没有留恋……
那是一种安乐死。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死的权力,或是因为孤独,或是因为抑郁,又或是因为疾病与压力。
但肖扬良心犹痛,电话中的那个女孩,想留下自己在世间最后一个声音,可惜被他……残忍的拒绝了!
没有了电话中的声音,肖扬周围一切似乎更安静了些,静谧到凝滞。
完了,这几天,别想睡好觉了,身上阴气也更重了。
肖扬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但是此刻他能确切感受得到,身上的阴气重了许多,八成是身上的阳气被那个女孩一心求死,带走了一些。
没关系,就当是欠她的!
阴气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心理感应,深沉,无力,平淡又融于情绪,无比符合肖扬如今病态八级的形象。
起身,蹒跚的跨过路边栏杆架,去旁边的饮料机买了几罐啤酒。
打开两罐,对月当杯。
“希望孤独与病痛能化作烈酒,喝下去!也祝你在天堂,没有烦恼!”
一罐浇在地上,一罐送在嘴边,咕噜咕噜几大口。
肖扬可能忘记了,他酒精过敏……没有办法,再清明的人也会偶尔神经质。
“好痒……”
手机显示灯一阵闪烁,紧接着优雅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
迷迷糊糊中,肖扬接了起来。
“喂,你好!”
“你好,陌生人!多谢你让我体验到了被拒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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