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来了一些人
坎县叛军的事,沈冷想都没有去想过,那本就不该是他去想的事,那是酉字营战兵将军叶景天的事,是道丞白归南的事,是道府叶开泰的事,可偏偏是这些与他无关的人此时此刻在惦记他的脑袋,有的人想如何摘掉这个脑袋,有的想如何保住这个脑袋。
大宁很大,大到不可能有一个人用一辈子的时间走遍这个帝国。
大宁很小,小到总是在不同的场合会牵扯到同一批人。
沈冷已经挑选出他的士兵,庄雍顶着叶开泰的压力把去南理国的事给了他,其实不外乎那两个字偏心。
战场上取功劳从来就没有四平八稳,险恶之中求来的才是别人一辈子积累不来的前程似锦,正如北疆孟长安带着他的斥候在黑武人的疆域内进进出出,哪一次不是生死攸关?真要说起来凶险,孟长安随便一次进入黑武的凶险程度都比沈冷去南理国不差什么。
也不是丝毫不差,差别在于孟长安若是命大可以骑着他的马穿过重重险阻回到宁地,披一身寒血终究是有路可走,而沈冷这次南下隔着大海,隔着一个求立国。
沈冷从自己这一旗战兵之中精选出来八十个人,庄雍的意思是整个水师任他挑选,可是军队行事更看配合与执行,选八十个个人武艺更强的,不如选八十个沈冷用的顺手的,况且沈冷一直觉得水师之中的精锐指的就是自己这一旗人。
古乐的人还没到,估计着不出两天也会赶来汇合,沈冷想着把能用到的武器装备仔细准备好,至于怎么去南理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大胆很大胆的构想。
求立人还不知大川海货已经被剿灭,大川海货的那几艘老旧船只也还能用,要说有几分把握,实则一分都没有。
就在沈冷思考这些的时候水师大营里来了一些人,一共八个,看起来个个都很了不起的样子,若是脱了身上的军服便都像是流云会的人,就是那种走路姿势看起来都似乎在说我很了不起的家伙。
这八个人是道府叶开泰派来的人,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沈冷的安全,可是叶开泰显然给他们的命令也不如此简单。
为首的那个人叫厉断,叶开泰亲兵队的队正,身为道府大人的贴身护卫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可正因为如此,那一身的傲气瞧着便让人有几分不舒服。
沈冷?
厉断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这个胡子还没有长齐全的年轻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道府大人会让他来保护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心里想着多半此人是朝中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的儿子,混迹军营,赚几分军功镀金,这种事又不是什么稀奇少见。
他觉得自己来这有些不值,然而道府大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所以心中的怨气和鄙夷便都表现在脸上。
沈冷看着这个眼神里对自己有几分不屑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厌恶,一个人毫无道理的表现出对另外一个人的厌恶,要么是幼稚,要么是白痴,所以不值得自己去厌恶。
他发现自己身上真是沾染了太多沈先生那种懒气,不是身体上的懒,而是精神上的懒,懒得和不值得计较的人计较。
你是谁?
我叫厉断。
厉断比沈冷还要高些,看起来也更强壮,身上军武气息很重。
他低头看着沈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和道府大人的关系如何也不想知道,道府大人吩咐我的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活着从南理国回来,我便只做这一件事,所以你若是想活着,最好以后听我的,你想带兵去南理国把我们的人救回来,这事我看得起你,是一个军人该做的事,可不代表你有这能力,你的队伍我来指挥,把人救出来之后功劳归你。
他身后七个人同样一身凶悍气,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冷。
沈冷哦了一声:去一边等着吧。
厉断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去一边,等着。
沈冷又重复了一遍,断句的地方比较气人。
厉断忍不住冷笑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本事
沈冷:那是道府大人应该知道的事。
厉断皱眉,他从很早很早就跟着道府叶开泰,从叶开泰还只是个军中校尉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了,如果不是他愿意一直追随,早些时候叶开泰就准备把他放到军中去,到现在最不济也应该是个四品将军,所以他对沈冷当然没几分尊敬,在他看来沈冷不过还是个新兵而已。
叶开泰是留王府里出来的家臣,如今是一道道府封疆大吏,厉断虽然不知道沈冷是哪家大人物的孩子,可哪家能比道府大人还大?道府大人是陛下的亲信之臣,他是道府大人的亲信之人,所以他更不会在意沈冷是什么身份,而叶开泰当然也不会告诉他,沈冷有可能是谁的孩子
看起来你很自信。
厉断嘴角往上一勾:也好,你愿意自己做主就自己做主,反正我的任务只是保住你的命而已。
沈冷连理都没有理他,继续去完善自己脑子里的构想,之前被厉断突然打断他已经有些不爽。
瞧见没,人家觉得自己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咱们。
厉断往回走,招呼手下人跟上:出发的时候咱们跟着就是了,总不能辜负了道府大人的希望。
那七个人笑起来,看沈冷的眼神就好像看白痴一样。
沈冷自然明白这是叶开泰的好意,所以才压着自己的性子,看那几个人往一边走了索性不去理会,想着如何才能不在大海里遇到风险,如何让船队在合适的位置等着接应,如何穿过整个求立国,如何把百人和要救的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当初被抓的那批求立士兵似乎可以派上用场了,只是沈冷并不确定这些人在求立国内还这般听话。
沈冷一边走一边沉思不知不觉到了船港栈桥上,大川海货的那几艘老旧货船不在这,沈冷已经派人去把船弄过来,顺便想想如何能加固一下,毕竟海上的风浪不讲情面,才到栈桥上就看见那几艘货船远远的过来,没多久就在船港栈桥边上停靠。
陈冉和王阔海两个人去弄船,可从船上出来的第一个人却不是他俩其中之一,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沈冷觉得很漂亮但转眼就忘了的女人,除了茶爷之外沈冷当然也会觉得其他女人有漂亮的地方,可记不住。
记不住归记不住,见到之后若不认识那一定是装的,毕竟才见过没多久从船上下来的女人居然是扬泰票号川州分店坐堂林落雨,于是沈冷微微皱眉,想着这个女人出现在这多半和厉断那些人的来意差不多,于是又忍不住想到了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问题,庄雍为什么待自己这般好,就连韩唤枝为什么也对自己很好,现在叶开泰表现出来的善意已经超过了正常范畴,这些都是疑问。
唯一合理一些的答案也只能是沈先生与他们都相熟,可又牵强了些。
你似乎不欢迎?
林落雨上了栈桥,今天的她看起来更明媚一些,也更英气一些,穿了一套短衣装,不似长裙那般妩媚,却让人眼前一亮,林落雨见沈冷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狠狠的看了一会儿,于是稍稍有些小得意,倒不是因为沈冷的审美能证明她美,而是因为沈冷心里有个姑娘还能如此看她,那就说明自己是真的美。
请问你衣服在哪儿定做的?
林落雨:
沈冷赞叹了一句:衣服真好看,回头帮我介绍一下裁缝师傅。
林落雨:
见林落雨脸色有些不开心起来,沈冷想着女人真是复杂,这又是怎么了,所以只好换个话题:你怎么搭船来了?
林落雨微微皱眉:搭船?噢算是吧。
沈冷:我还有事,回头我在牙城县城里找个馆子请你吃饭。
别回头了,现在我就有时间,另外
林落雨指了指那几艘船:这些船本来被廷尉府查封,但我已经买下来了,所以你要用我的船最好客气些,请我吃饭也不要随便选个地方应付,即便如此我的船给你用也是有偿的,先开个价我听听。
沈冷觉得世界真变态。
有偿?
他思考了一会儿:征用民间渔船水师有这个权力,你配合就好了。
林落雨不是个小姑娘了,可是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小姑娘的天真,她不觉得自己来是多幼稚的一件事,反而觉得有些好玩,在川州城里坐堂一点儿都不好玩。
也就是说,你想无偿用我的船?
林落雨抬起手把头发挽起来,于是就更英气了几分,她左手往前伸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你得先打得过我再说,若是你打赢了,船你随便用,别说是船,我能做主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
沈冷笑起来,有些猥琐:打赢了你,我的一切要求你都满足?
林落雨皱眉:先说说你是什么要求。
沈冷:马上走,船留你不留。
林落雨眉角一挑,有些杀气。
船上,王阔海和陈冉两个人并排坐在那晃荡着腿,王阔海手里还捧着一包五香花生米,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看,已经到了准备下注赌谁赢的阶段。
林落雨:你可能会失望,你未必会赢。
沈冷问:那如果我输了,船留下你也可以留下,但是我确实拿不出来给租你船的钱怎么办?
林落雨:不要了,打过再说。
沈冷:唔不要钱了吗?那我认输,船留你也留就是。
说完之后转身走了,林落雨站在那,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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