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鬼》第八章 回忆

    回忆还在继续。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屋瓦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可这并不能缓解地窖里沉闷致死的恐惧。

    颇有些磕手的木质竖梯像一条通往深渊的媒介,她害怕得攥紧了梯子,心里居然惦念起哥哥用汤匙敲击药碗所发出的恼人催促。

    叮——

    她如蒙大赦般的借着声音猛的回头!

    身后除了一圈圈挂起的麻绳外,就是些背篓、筛子、箩筐等农具。她抓紧时间(她曾经看过哥哥学校里组织的50米短跑比赛,她觉得就得拿出那种速度),几乎是撤开手滑下了竖梯。

    两脚踩在干巴巴的泥土上的感觉真好,那是一种很实际很踏实的感觉,而不像竖梯这种,有时候会至你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蜡烛的摆放位置已经听哥哥演示过好几次了,她成竹在胸,轻车熟路地往东南角移步,那里竖着三两把上了年纪的锄头,旁边便是方方正正的黑漆柜子。

    她突然有些担心。

    两扇紧闭的黑色柜门像是锁着一条通往异界的通道,那里面会有什么呢,是啃噬着木料的老鼠还是啃噬着腐烂生物的老鬼婆

    她安奈着狂跳的心脏,颤巍巍的把磨破了皮的手,伸向简易的门把。

    吱——

    长满了毛的老鼠吱溜一声从她的新鞋子上窜了过去,她赶紧缩回了手,老鼠既然不在柜子里,那柜子里说不定真的会有老鬼婆吧,她胡思乱想着,仿佛已经可以闻到那个邪恶的柜子里传出了脓血的味道。

    “嘿,胆小鬼,还没好么”

    是哥哥拖着病恹恹的身体来到了地窖上方,两颊如盆地般深陷的脸,探进了地窖口。

    她咬了咬牙,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旋即拿出了50米短跑冠军的速度,飞快的掀开了门,将手伸进去逐层的扫荡,冰凉的圆柱体被按倒在隔板上,她用指甲掐了掐,没错,是蜡烛,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它拿了出来,关上柜子门,跌跌撞撞的跑到竖梯上。

    仿佛又听见了微弱的喘息声,管它呢,溜吧,她如是想到,手脚娴熟的上下舞动,逃命般离开了恐怖的地窖。

    她的回忆再度转移到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天还有那条奔涌的河流。

    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先前哥哥打好蜡的纸船,打着一把油纸伞便出了门。纸船还带着蜡凝结后的热度,捧在手心里温热的感觉令她如沐春风,满是泥浆的小路横亘到村子里唯一的河道边,为了不让新鞋子踩到这些泥浆,她化身为穿花的蝴蝶,时而在草丛里跳跃,时而伫立于石间,脑中飞快的计算好要走的路线。

    干涸的田地宛如沙漠中饥渴的旅人,撕开的裂缝像是一张大嘴,疯狂的吮吸着甘甜的雨水,丑陋的癞蛤蟆从她的身旁路过,目光锁定在远方河道里游弋的群鹅。

    河道里飘散着被折断的秸秆和枯枝,它们顺着蜿蜒的河道奔流而下,照着这样的流速说不定真的能驶进海里(那时候没有什么概念,认为很大的河流就叫做海),又或者时运不济被村口处的河堤拦在坝上,等着下一轮炽烈阳光的曝晒。

    这么联想下去,她突然开始担心起手里的纸船来,河水奔流所发出的声音如同和谐的奏鸣曲,她已然来到河岸,目之所及,河底的漩涡卷起了黄色的泡沫,将浮草拉进漩涡的中心,而后卷进了河底的某块石头缝隙里,再无翻身之日。

    她像是祈祷似得闭上了双眼,而后以笃定的目光看向工艺精湛的纸船,她必须相信自己的运气和哥哥的高超手艺,可惜身子孱弱的哥哥不能受凉,他将要错过最震撼最完美的首航。

    真令人惋惜不是吗

    河水欢快的跳跃在她的新鞋子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浪花,水草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脚踝,她弯下腰,正准备把纸船稳稳的放进河道,可浮草给她提了个醒,不远处的漩涡就如同哥哥学校里的恶霸,她得想办法绕过那个可能吞噬掉纸船的坏蛋。

    就在这时,注意力仍在漩涡上的她,突然发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渐渐被巨大的漩涡卷上了水面!

    她下意识的后退,可原本温柔的水草突然变成了暴戾的触手,一圈圈的缠上了她的脚踝!冷冽的河风呼啸而过,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被疏忽的油纸伞,丑陋的癞蛤蟆仿佛嘲笑似的呱噪了两声,如同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蹲坐在属于它的看台上。

    雨点如针般刺进她的皮肤,冷入骨髓。她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瞳,胆怯地注视着那一团黑色的东西,脚底板疯狂的拉扯着水草,可它却跟自己作对似得约拉越紧。她还得腾出双手,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纸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黑色物件下隐藏的东西,那是,一张脸!

    惨白的人脸!

    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是被墨晕染开的画面,又像是血污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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