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随着德喜公公的一声通报,圣德帝的笑声已经在门口响了起来。
“说起来朕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吃过母后宫中的饭菜了,几乎忘了是什么滋味,今天母后能请儿子来用膳,真让朕受宠若惊,说起来朕还是沾了水儿的光啊。”
话音刚落,圣德帝迈步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对邹太后行了个礼。
“皇帝,你胡子都一大把了,还说这等话,也不怕让孩子们听了笑话。你的宫里顿顿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还稀罕哀家这个老太婆宫里的饭菜!”
邹太后笑骂了一声,向圣德帝身后看了几眼,奇道:“皇帝,老七呢哀家不是让他一起来用膳么难不成他刚回京,你就派他差事了不成”
她原本只是随口说笑,哪知道圣德帝点了点头,道:“母后说得一点不错,朕的确是有件要紧事,所以派老七去了。”
“什么你当真将老七派出去了”邹太后大吃一惊。
若水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圣德帝,沉吟不语。
这事情有古怪。
帝都叛乱己平,邹太后和圣德帝都平安无恙,还能有什么要紧事要马上派小七去办竟然连一顿饭的时间也等不及
她想起在清心殿的时候,圣德帝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疑窦丛生。
“是啊,母后方才说过,朕已经胡子一大把,又是九五之尊,还能打诳语不成母后,儿子知道您想念老七,一定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却也不用急在一时,等老七办完事回来,儿子让他宫陪您说上三天三夜,这样可好”
圣德帝笑着搀扶邹太后入座,然后笑微微地看向若水,道:“水儿,你该不会怪朕没让小七和你告别就离京吧”
“父皇说笑了。”若水笑着答了一句。
“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和老七这次前去永凌甚是辛苦,你们不在帝都的这些日子,母后每天都要念叨你们几十遍,正好老七不在帝都,你不如就暂时住在宫中,给母后做个伴儿可好”
邹太后一听,乐得几乎合不拢嘴,抚掌连声叫好。
“好啊好啊,皇帝,你说了这么多话,就属这句话最顺哀家的耳。水儿,你意下如何”
若水见邹太后和圣德帝都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她略一思索,就点头道:“好。”
虽然小七不在席间,但这一顿饭吃得很是畅快。
邹太后心情极好,和圣德帝谈笑风生,竟似是年轻了几岁。
圣德帝一直面带笑容,看不出半点端倪。
若水也笑吟吟地,她一边帮邹太后布菜,一边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这道南乳豆腐做得真好,我记得妙霞公主最是喜欢这道菜。”
她说完之后,就觉得原来言笑晏晏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邹太后和圣德帝的笑容全都僵在了嘴边。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默然无语。
若水又道:“皇祖母,不知道妙霞公主现在何处我这次从永凌回来,还特意给她带了些好玩的东西呢,儿臣想等用完膳之后,去探望公主,还望皇祖母允可。”
她早就看出来邹太后和圣德帝变了颜色,却故作不知地说道。
“咳咳。”圣德帝咳嗽了两声,将目光转了开去。
邹太后道:“水儿,你刚刚才到帝都,要探望妙霞,以后有得是时间,还是先好好歇息两日再说。等你睡得足足的,养好了精神,不急于这一时。”
顿了一顿,又道:“哀家是担心妙霞那丫头没轻没重,毛手毛脚,会吵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不大恰当,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挟了一筷子菜放在若水面前,笑道:“快尝尝这个!你这丫头只知道惦记别人爱吃什么,你自己爱吃的东西都忘了吧哀家可记得牢牢的。”
若水笑道:“多谢皇祖母。”
一场小小的尴尬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气氛再次变得和乐融融。
若水再也不提妙霞,更绝口不提老八。
她心中已经明白,不管是妙霞还是老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邹太后和圣德帝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欲盖弥彰,说不定小七离开帝都,就是和这二人有关。
宴席之后,圣德帝告辞回宫,邹太后派玉瑾在自己的寝宫旁边又收拾了一间偏殿,以供若水留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居住。
她不放心旁人,指名由玉瑾亲自布置。
邹太后和若水正在叙话,若水忽然“啊”的一声,站起身来,脸露焦急之色。
“水丫头,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邹太后微微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若水的腹部。
“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次我们能平安回到帝都,还要多亏了几位朋友的帮忙,可是刚才进宫太过匆忙,竟然没有安置他们,如今他们还等在宫门外边,皇祖母,我想去宫门口和他们说几句话,再派人将他们安顿在府里住下,等小七回来。”
“这样啊。”邹太后沉吟了一下,“你不必亲自出去,待哀家唤玉瑾帮你安排就是,不过就是几个人嘛,既然是你们的朋友,来到了帝都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难道哀家和皇帝还会为难他们不成”
“皇祖母,您有所不知,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人,模样长得有些……有些那个奇怪,我是担心他们的样子会吓到玉瑾姑姑,其中还有一位小妹子,她聪明活泼,就像是叽叽喳喳的黄鹂鸟儿,说起来和妙霞公主倒有几分相像呢,我原本想求皇祖母一个恩典,带她进宫来看看,她要是见到妙霞,两个人一定极是投缘。”
若水抿唇一笑,再次不着痕迹地提了下妙霞公主的名字。
邹太后果然没有留意,她几乎是马上就道:“哀家就喜欢像这样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好,哀家就许你这个恩典,你让她进宫来玩吧,有她陪你说话解闷,你就不会觉得陪在哀家这老太婆身边太过无趣了。”
她的话让若水心中又是一沉。
邹太后竟然宁可让一个陌生人进宫陪伴自己,也不让自己去见妙霞,难道是妙霞公主也受了姚皇后的牵连,被打入冷宫了不成
若水按下心中的疑问,笑盈盈地道:“多谢皇祖母的恩典,不必劳烦玉瑾姑姑,我去接她进来吧。”
邹太后想了想,还是叫来了玉瑾,叮嘱了几句,让她陪若水一起去接人。
若水也不再推辞,带着玉瑾向宫门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邹太后像是生怕自己会做什么事情一样,竟然让玉瑾一刻也不离开自己身边。
说得好听点,是邹太后是担心自己,但要是换一种说法,说是监视也未尝不可。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事呢
除非是去找小七!
若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是了,邹太后肯定知道圣德帝让小七去做什么,当圣德帝刚刚提议让自己留在宫里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但是二人在席间却不露半点声色,将一顿饭吃的是和乐融融。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太子妃,怎么了”玉瑾问道。
“玉瑾姑姑,你可知道父皇派小七去办什么差事了吗”若水似乎不在意地问道。
玉瑾笑了笑,道:“奴婢不知道,陛下那么疼爱太子殿下,想必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太子妃只要安心住在宫里就好,等太子殿下回来,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接您出宫。”
“危险”若水的目光闪了闪,“玉瑾姑姑,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可能会有危险”
“奴婢没说有危险,奴婢的意思是、是……”玉瑾深悔失言,忙解释道:“是没有危险。”
若水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瑾,那清亮的眼神只看得玉瑾低下头去,不敢和她对视。
“玉瑾姑姑,我知道你和皇祖母有事瞒着我,是不是”若水幽幽叹了口气,索性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
她知道以自己的这点阅历,和久居深宫的玉瑾玩心机,绝对不是对手,倒不如来个开门见山。
玉瑾吓了一跳,慌忙摇手道:“没、没有,奴婢不敢欺瞒太子妃。”
“呵呵,玉瑾姑姑,你在说谎。”若水笑道:“当一个人说谎的时候,她的表情会变得很不自然,她的眼神和手势往往会背道而驰,就像玉瑾姑姑你现在这样,你的眼神往左瞟,可你却摇晃着右手,玉瑾姑姑,你还是不要再瞒我了。”
玉瑾眼中惊愕之色一闪而逝,她马上垂下手,低了双眸,一言不发。
“玉瑾姑姑,你现在掩饰,只能是欲盖弥彰,越发说明你在心虚,你告诉我,是不是公主和闲王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玉瑾只是垂头不语。
若水再叹气,道:“我知道玉瑾姑姑你对皇祖母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背叛她老人家的事,我也知道皇祖母和父皇瞒着我,肯定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既然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我就一定会追查到底,玉瑾姑姑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另寻他径去打听了,虽然会费一番波折,但也未必会办不到。姑姑,你不愿说,我不再为难你了。”
她迈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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