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卿顾》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断

    大殿中蓦然静了下来。少顷，大殿的上方传来天君的声音：“很好，很好！”
    众神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
    阿嫦看着吴毅坚毅的侧脸，轻轻地笑了起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本来是自己将会触怒天君而受到惩罚的，如今却……阿毅，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仿佛知道阿嫦心中所想，吴毅转过头来，像往常一样痞痞的一笑，眼神中带着安慰之意，无声地说道：“为你，心甘情愿！”
    大殿上，正在缓缓地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地说一句话。吴毅跪在殿中间，头却高高地扬起，看着天君颇有耐心的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
    “吴毅，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半晌之后，天君眼角瞟到大殿边缘的一抹粉色的身影，心中似乎又不忍，沉声说道。
    “吴毅与阿嫦情比金坚，上至无邪！”
    吴毅沉沉地磕了一个头，对着殿边的身影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有着愧疚，也有着释然和快意。
    “小姨，对不起，这个天宫真的太小了，小的容不下一段微末的感情。”
    吴毅嘴角蠕动着，声音准确地传到那抹身影的耳间。仿佛有一声叹息在殿中响起，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继而看着已经停止转动扳指的天君。
    “吴氏阿毅，当场顶撞天君，本应处以百世轮回之苦；但念其全族皆为天族之战而亡，故罚至广寒宫植桂百里，桂树不成林，归日不可期。”
    “司命星君之女阿嫦，知情不报，擅自妄想月宫神女之位，本应受诛仙之刑罚，念其年级尚幼，受父所托，故成全其至月宫之愿，但需每日开垦荒地以植桂之用。”
    “至于司命星君，欺上瞒下，不查详情，贪功冒进，入百世轮回，方归。”
    天君沉声说完之后似乎十分疲惫，“都退下了吧！”
    事情似乎应该完结了，然而并不！
    有时候人心真的是可以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司命星君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省之意，甚至于失去一个女儿并不能算什么大事，他的眼中似乎只有权势，那如云如烟的权势！
    失去了嫦，还有娥。司命星君转头将主意打到了娥的头上。
    然而娥却根本不买他的账：“从小到大，都是姐姐给我关爱，教我一切世间的美好和善良，你有何资格让我为你奉献自己！”
    小娥说话间，将头扭到一边，一副不屑的神情让司命星君恨得牙痒痒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嫦和吴毅到了月宫，当他们手牵手看着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地貌的时候，说一点不惊讶和难过是不可能的。
    从小在精美的天宫长大他们，何曾见过这样一副场景？
    然而当阿嫦望到吴毅的眼睛时，那像一湖春水一般的暖意瞬间给了阿嫦勇气。
    “不怕，有我在呢！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在一起了不是吗？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为了卿，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几百年。几百年中，阿嫦和吴毅建起了他们自己的小窝，虽然不够富丽堂皇，但一砖一瓦皆出于自己的手；他们也种出了一片桂林，虽没有桃林的纷飞，但却有香飘十里的柔美之感。
    一切，都似乎朝着希望的方向进行着，甚至于有时候桂酿时分，小娥也会偷偷上广寒宫一起对酌一盘，那时候姐妹俩共舞一曲，惹得人间众多的有心之士纷纷赋诗几曲，歌咏月亮的美好。
    天宫的目的也达到了！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的时节，阿嫦早早地便邀请小娥到广寒宫一聚，可没想到这一聚却误了卿卿性命。
    司命星君渡劫而归了。
    可他几百年从未放下过当年因阿嫦而受罚之事，回来竟看到阿嫦自己却在广寒宫中生活的风生水起，不由得心生不忿，竟给小娥下了蛊惑之毒！
    那天夜里，阿嫦和吴毅眼睁睁地看着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的小娥，将几百年种下的桂树生生的全部毁去！
    他们不敢阻止小娥，因为蛊惑之毒，一旦未能达成心愿，便会魂飞魄散！
    一夜之间，桂林尽毁！从人间向上看，广寒宫宛若正在经历一场屠杀！天君震怒！
    将负责植桂的吴毅贬下凡间，受百世轮回之苦，世世早夭！轮回之苦，在于每次轮回都会消耗神仙自己身带的灵气，灵气耗尽，便是真的化为虚无！
    阿嫦看着眼前悲痛之极的小娥，看着昨日仍言笑晏晏地吴毅，甚至连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她轻轻地走到吴毅身边，“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度过这百世轮回。我等你回来！”
    阿嫦言毕，用力地抱了抱吴毅，看着吴毅笑着被带走了。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阿嫦转身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娥：“小娥，出了这档子事情，天宫必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父亲他，是把我们姐妹俩都推到了末路！”
    阿嫦自嘲地笑笑，“如今吴毅已经被带走了，他早就因为广寒宫的寒气而伤了根本了，根本不可能熬过百世轮回，我必须帮他！”
    “姐姐，”小娥似乎有些怕，“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记住，姐姐爱你！”
    风起，小娥看到阿嫦的身上有着血色在渐渐地漫延，渐渐地扩散到远方，每个被沾染到的地方青草葱葱郁郁的生长起来，那青葱欲滴的颜色，渐渐变成血红的赤色，像是火红的枫叶在地上一层层铺展开来，凄美异常。
    “姐姐……”小娥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她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要……”
    美丽的月食缓缓地上演，在世人的眼中却成了灾难的代名词。
    在这血色的晕染下，一抹血色的光晕涌进了一个出生婴孩的身体里。
    从此，阿嫦没有了，广寒宫中有了一个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嫦娥仙子。
    传言她有一只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的玉兔，却喜爱异常。
    嫦娥仙子出不了广寒宫，但是植桂却是她每天的必做之事，每年桂花纷飞，她也会酿一壶佳酿，自饮自酌。
    只是其他任何人也不能进入广寒宫了……
    那是一个姐姐用自己的身体创造的一个牢笼，玉兔不死，月宫永存！
    而阿嫦的灵气却一直跟随着吴毅的转世，在人间兜兜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