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终于在阿雨快要崩溃的目光下跳了出来。
“你们终于出来了!”她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小女孩儿的模样,扑过来时堪堪抵达叶朝漓的腰际,双手往前一圈,抱住了叶朝漓的大腿,活像是一个被自家娘亲无情抛弃的小可怜。
“唔……你先放开我……”
话音未落,顾九卿便已经打开了阿雨的手,叶朝漓方才被阿雨的动作吓到,此时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又裂开了,滴落到地上的血滴让原本还想撒娇卖萌的阿雨一愣,讪讪放开叶朝漓的大腿,看着顾九卿一言不发地扯下一片自己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裹了上去。
“其实也没那么大不了的。”之前在石洞中,顾九卿就想这么干,只是叶朝漓手脚麻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闻言顾九卿低低地应了声,不似寻常那样,叶朝漓有几分没由来的虚心。
“顾九卿,你怎么了?”
寂静半晌,无人应答。
正当叶朝漓以为这家伙是不是哪根弦搭错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抱住叶朝漓的脑袋。
“下次换我来。”声音在头顶飘过,又低又沉,叶朝漓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心跳不受控制的又狂跳了几下。
“哦……好。”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又不是每一次都需要以自己为诱饵的。
“对了,顾九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之前你不让我说话?”
之前在石洞中便觉得奇怪,顾九卿看向朝辞的目光中,像是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叹息之色。
当着当事人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决计是要弄个清楚问个明白的。
顾九卿抱着叶朝漓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单纯怜悯的情绪,一晃而过。
“说说呗。”
余逝一直认为是朝辞出于嫉妒下手害了他,所以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朝辞,说是报仇雪恨也不为过。
毕竟那一夜之前,朝辞便对梦城中的人下了狠手,将他们全部送进了梦乡。而在那之后,朝辞假意让余逝去休息,之后的事情便是筱筱所知道的那样了。
可是事实上,朝辞从来没有加害过余逝。
当年那一城陷入沉睡的人,全都是余逝的手笔。余逝是造梦兽,生性便是残忍,尽管元始天尊封印了他大部分的能力,可是出门在外,哪有不受伤不动用灵力的,终于在那一天,在人声鼎沸的城镇中,余逝发疯了。
清醒时,他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温润腼腆少年郎,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神情永远是悲天悯人。但是发疯时,他的温润腼腆变化为最癫狂的暴躁,轻言细语便化为森森笑容,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屠尽了整座城池。
朝辞没有办法,他只能尽力挽救城中百姓的性命,而余逝的力量爆发得太过剧烈,他只得将自己的本体食梦貘深埋地下,从地底截断噩梦的产生。这样的力量当然是只能维持一瞬间的,所以不过瞬息的功夫,余逝也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待他醒来之后,便又是那个白衣冉冉的羞涩少年。
朝辞想要筱筱的莲心,便也是这个缘故。余逝的病,根本无药可医。
无奈之下,他趁余逝睡着之后,便去找了他们的师尊元始天尊。那时候,他便是下定了决心。
余逝是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从来都是被宠爱的那一个,当朝辞告诉元始天尊余逝在人界大开杀戒的时候,元始天尊果然急忙赶去救他疼爱的小徒弟了……
朝辞故意装作一副恶人的模样,故意让余逝恨他恨得入骨……一个人若是没有了生存的欲望,一切的谋算都是枉然。
后来天君寝殿的灼灼红梅便失窃了,偌大的天界也找不到朝辞的身影了。
“所以说……朝辞其实是自己把自己困在里面的?”叶朝漓理了理思绪,问道。
“是,也不是。”顾九卿摸了摸叶朝漓方从口袋中拿出来的红梅。
“霜降令一直是先天后的随身之物,怎么说也是有灵气的。朝辞用它在镇压梦城中的怨念,它自然不会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便将朝辞这个罪魁祸首留下来了。”
“如此说来,余逝岂非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是呀,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让他知道他以为狠心绝情的师傅其实是特意下界来救他,来替他受天谴的吗?
让他知道他以为背信弃义的师兄其实是在代他受过,如今还被困在这方小天地中出不去么?
这个话,谁也没有资格对余逝说,除了朝辞他自己。
“如今霜降令被阿漓你带走了,这方世界恐怕也就维持不了了,需得想办法善后。”
“善后……霜降大人可以的……”阿雨知道了这么一些天界辛密,又知道自己的家园恐怕是不复存在了,心中就像是在滴血一般难受,可是面对叶朝漓,她是万万说不出“不行”这两个字的。
方才霜降令想要将功补过的决心……可是历历在目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朝漓笑吟吟的目光落到小红梅的花瓣上,霜降令抖抖身子“咻”的一声,没有二话便飞了出去。
天知道方才惊蛰令和它说了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它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好吧。
紧跟着霜降令冲出小阁楼,这一片天地中的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于是那些痴痴傻傻的念魂们蜂拥而上之时,那场面……真是叫人胆战心惊啊。
苍白的手,苍白的面容,血色的指甲,血色的瞳仁,还有嘴角夸张的弧度,露出的瓷白牙齿,无一不在述说着一个事实,那便是:这些念魂被人操控着,又变异了!
霜降令浮在半空中,一圈一圈红色的光晕不断往下散去,被光晕触碰到的念魂原本呆滞的神情立马换作迷茫,双膝一软,不由分说地便跪倒在地,眼中血色的瞳仁化作红色的泪痕,划过苍白的脸颊。
但是这念魂实在是太多,霜降令只能辐射一定的距离,那些后面的念魂却是不明所以,纷纷往前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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