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督军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想笑。
“总统恐怕是喝多了些,这玩笑开得过了,却叫人笑不出来了。”
楼奉彰和他一样是前朝旧臣,彼此的底细也还知道几分,他能混到这个位置,那是吞吃了多少小鱼小虾,耍了多少心机手段。
这赔了夫人性命换来的总统之位,他怕是恨不得拿多钉几圈钢钉加固一下才好,现在居然说出有意让贤来,这岂不是笑话吗
楼奉彰深锁眉头,正色道。
“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沈兄自然是不信的,想必沈兄心想,楼奉彰这总统之位得来不易,何况他又是个贪恋权势的人,现在说放手,那不是扯淡吗可是沈兄,我绝非胡言乱语,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沈督军。
沈督军狐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医院开的病历单子,字迹虽潦草,但沈督军还是一眼就辨认出肾衰竭三字。
沈督军麾下曾有一名老将喜食用油荤,每餐必肉,加之好色纵欲,就得了这病,熬不到一年就死了。
沈督军猛然抬头看向楼奉彰,面色微变。
“总统,这……”
楼奉彰脸上显出几分凄惶之色来。
“没错,就是尿毒症,近日腰疼得厉害,不得已去了一趟医院,才查出来的,沈兄也知道,这个病是没得治了,凭你再强硬的人,也拗不过天去。沈兄,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还请你保密。”
他自嘲地笑道。
“再大的权势富贵,也得有命去享,但凡再给我十年阳寿,我也绝不肯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谁知道我还有几天好活,若不提早把身后事安排了,等我一死,淮城只怕要大乱。”
楼奉彰生性风流,别说家中那十五房小妾轮番上阵,外头还有数不清的露水姻缘,加之他身处位高,常进大补之物也是寻常,患上肾病也在情理之中,沈督军捏着他的病历单,沉默片刻,才道。
“即便总统要将国家托付于人,也该找您的拜把兄弟,将来的儿女亲家展总长才对,怎么也不该轮到我雍州沈彦兴头上吧”
楼奉彰频频摇头。
“老展是个兵痞子,打仗带兵那是一把好手,玩政治,不行!他坐不了总统这位置。沈兄自然是疑惑,你我统共没见过几次面,我如何能把这等大任托付给你其实并不奇怪,沈兄看看,如今可使南北统一,又平衡各方局势的,能有几人”
沈督军一时沉默。
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东北一片混乱,潘代英虽已投诚淮城,其实还是偏安一隅,做着自己的土皇帝,而谢信周是不受淮城拉拢,只有沈家,长子做了政府的三军副司令,又和淮城官员联姻,蓉城那边,也能说得上话……
楼奉彰接着道。
“其实我本来是颇看好洛白的,但他到底年轻,资历还不够,性子又锋锐,容易得罪人。我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要坐这个位置,还需是沈兄这样老谋深算的角色。”
沈督军心底已经松动了几分,雄踞一方的军阀,谁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只是看天时地利人和罢了,如今楼奉彰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这是老天要帮他,可到底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沈督军也不敢张嘴就接,试探着道。
“沈某何德何能,我看总统还是再考察考察,再推能者吧!”
楼奉彰摆手。
“沈兄不必推脱了,我意已决,只是这件事除了你之外,尚无他人知晓,一来政府里头,人人鬼鬼的,我得先安排好,至于老展,则是个烈性子,我怕他不会服你,还需我慢慢说服他,你恐怕得先留下来等一等,摊子清理干净了,才好交到你手上,这样我即便死,也不算愧对国家。”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手总统之位,即便等上三五月,沈督军也是有耐心的,至于老太太,等他顺利上位后,也会一并接过来的。
沈督军心中算定,慢慢欢喜起来,果真他当了总统,又有谢洛白这么得力的儿子镇场子,没什么拿不下来的,至于谢信芳那个“未婚夫”,更是无需忌惮,全凭他发落罢了。
他又假意劝慰了楼奉彰保重身体,不要多想之类,实则此事已经算是达成了共识。
婚礼结束后,沈督军悄悄吩咐自己的副官。
“派人去圣约翰医院查一查,楼奉彰近期是不是真的去检查过身体,得的什么病把医生绑了也要问出来!”
副官前脚刚走,谢洛白和溪草过来送沈督军夫妻上车,沈督军钻进车子,突然想起什么,摇下车窗吩咐谢洛白。
“近日我想在淮城买一座宅子,你帮我留意留意,看有没有地段好,位置也够大的,实在没有合适的,买块地,现盖也成。”
谢洛白不由蹙眉,目光不掩怀疑。
“你们又不在淮城久留,有必要置办产业吗”
沈慕贞也奇怪。
“对呀!我们不是明天就走吗买房子做什么”
虽是父子,但谢洛白从来没和他一条心过,如果知道楼奉彰命不久矣,说不定谢洛白会自己上位,沈督军决定不把楼奉彰和他说的事告诉儿子。
“并非我自己要住,而是替你姐姐买的,等我们一走,你又是个冷性子的人,你姐姐没点产业,少不得要被向家看轻,到时候吵架闹矛盾,也好有个去处。而且,明天先不走,再推迟两天,咏育说的对,至少等到元宵过后。”
沈慕贞听了,鼻尖一热,沈督军虽然对沈洛晴也不错,但很少这么体贴入微;而女婿向咏育不止一次劝他们多停留几天,之前沈督军一直坚持,现下的松动怕也是因为舍不得女儿。
“还是督军为女儿想得周到,洛白,你大姐待你不错,这件事你可要上点心。”
目送沈督军的车子离开,溪草立马开口。
“不对,督军买宅子,绝不是为了大姐,他想留在淮城!”
饭店里的宾客陆续走出来,谢洛白看了溪草一眼,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叫小四开车先送谢夫人回去,又命何湛单独开了一辆车来,两人坐上车,谢洛白才道。
“一定是楼奉彰那只老狐狸对老头子说了什么,看样子,他鬼迷心窍地信了,还防着我,不肯明说。”
他敲击着膝盖,冷笑。
“何湛,我刚才看到老头子把他身边最信任的孙副官派出去了,你明天找人跟着他,看看楼奉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何湛应下,溪草便放了心,外头的事谢洛白自己会处理好,无需她多言。
见她舒展胳膊,懒洋洋用手肘杵着车门,眼帘有下垂之势,谢洛白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抱,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睡吧,到家还有一个钟头,现在让你睡饱,晚上可不许托困了。”
溪草马上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脸色急剧发红,下意识往后
视镜里看了一眼,见何湛面色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心里还是狠狠地臊了一下,推开谢洛白冷冷道。
“我已经装了一次妒妇,今天夜里,二爷可没有别的借口再推脱董姨娘那边了,你收拾收拾,就赶快过去吧,拒绝多了,人家该怀疑你的真心了。”
谢洛白干脆将溪草抱坐在腿上,环着她摩挲那一双藕臂。
“当着你儿子的面,可不许撒谎,你真舍得我去找别的女人”
如今天气渐渐暖了,溪草已脱了皮草,换上长袖的丝绸旗袍,谢洛白掌心的温度,隔着薄滑的绸缎传过来,让她身子有点软,可嘴上却硬气得很。
“怎么舍不得,随你爱去哪就去哪吧,横竖与我无关,我一个人落得清静自在。”
明知是气话,谢洛白还是被她怄到了,张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你可真狠!”
他牙齿用了几分力气,溪草吃痛想要叫,看了前头的何湛一眼,生生咽了下去,由着谢洛白动作越发放肆,她推他不开,只得抿紧了嘴唇忍着。
等到官邸的时候,溪草的旗袍襟口早已大敞,裙摆也被撩到了大腿上,车子停住,谢洛白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她衣裳里头伸回手,恢复清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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