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陈家茶肆
人家常说茶肆酒楼这样的去处,最能听的闲言碎语,从前黎晏听过不当回事,自然是他也没心思去打听别人家的闲话,那些全都不该被他放在眼里。
至于魏鸾和魏子期嘛魏子期时常在外走动,倒是经常在茶肆听人家闲谈起当地的趣闻琐事,他虽不会掺和进去一块儿说道,但有些事,听过了放在心上,未准以后用的着。
是以三个人闲逛了约莫有两柱香的工夫,魏鸾又说走得累,魏子期眉心一动,便说往茶肆去,黎晏心念也立时就动了一番,斜了魏子期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湖州城中有一家最大的茶肆,据魏子期所知道的,这也是陈家的产业,三个人打听了路,便径直往那茶肆而去。
一直等到进了门,发觉此处别有洞天,是个四方的小院子,又起了高楼,正中围着的却不是供客人们入座的位置,反倒挖了一个小池塘,又不知从哪里引了活水,寻不到水源,也不知道是流向了哪里去,池塘里头置了假山怪石,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黎晏想来,陈家到底是世代经商,如今的家业也是几代人攒下来的,不似魏家最初飞黄腾达的那几年他最早到魏家宅子去寻魏鸾,每每见了那宅子的景致,都觉得心下不喜,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四年,魏业才渐次又把宅子重新布置过一遍,全都是特意请了能工巧匠,专程构思过一番,才有了后来的京城魏宅。
等到魏家离开的京城迁回齐州,这宅子就造的不同凡响了。
眼下见了陈家底下一家茶肆,都尚有这样的妙处,黎晏心下不由高看陈家两眼,只是想想他们家可能干出来的那些事儿,难免又失望。
这些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么看不开。
天底下的银子有多少呢他们又打算赚多少呢
黎晏摇了摇头,眼看着迎上来的小厮,他往后退了半步。
魏子期瞧见了,几不可见的拢眉,紧跟着便迎上了一小步:“楼上有雅间吗”
那小二尚没说话,叫他问了一句,便咦了一嗓子:“客官是外地来的吗”
魏子期也没必要瞒这个,张口就说是:“听人家说,这茶肆是湖州城中最好的一家,今日想来瞧瞧,我看着这景致倒不错,听你们这里的百姓说,是陈家的生意吗”
却不想那小二听他提起陈家,当下脸色难看了些许,紧张的四下看了一圈儿,冲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您三位打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东家家里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是过不去,您快别提这个了,您要吃茶,我领您上楼上雅间,只是您打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楼里的雅间与别处是不同的,要先同您说一声,防着您上了楼,瞧见了不高兴,是要生气的。”
魏鸾听来新奇,都是茶肆,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陈家这处茶肆生意,楼中挖出一小块儿的池塘来,就已经是最叫人意外的了,那楼上雅间,她在京城也好,在齐州也罢,茶肆酒楼进的多,每一处都是一模一样的,一间屋子是一间屋子,密封起来,严严实实的,外头人打扰不到,不然怎么叫雅间呢
于是她张口问那小二:“那你倒说一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我们是头一次到湖州来,从没见过,你这样说来,我倒觉得蛮新奇。”
那小二这时才侧目看过去,先前只瞧着魏子期一表人才,倒忽略了他身后站着的这小姑娘,此时一侧目,叫魏鸾那张脸惊艳了一回,却又立时感觉到一股不悦的目光锐利的盯过来,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有眼色,哪里还敢多看魏鸾,连忙低下头去:“楼上的雅间是拿竹帘隔开的,并不似别处那样是密封起来的,是以您旁边儿的座位上,也能瞧得见您,您也能瞧见人家。”
黎晏唷了声:“这是个什么说法走过这么多的地方,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那我还要什么雅间”
“东家当初说过,不管是闲来求个安逸,还是走南闯北的过客,进了这茶肆,就是缘分,大家伙儿在一处,若能交上个朋友,那就更是命定的缘分,实在难得,是以楼上雅间便只拿了竹帘隔开来。”小二偷偷地看了黎晏一眼,发觉这位脸色不大好,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望出洞来。
于是他心下咯噔一声,莫名觉得,方才那样令人心生恐惧的眼神,就是这位爷投向他的。
小二的目光,便在黎晏和魏鸾之间游走了三两回,终于又在众人都未曾察觉时重新低下了头去,什么也不多说,只是自己心中大抵有了数。
他这时候才又接上自己的前话来:“从来往来的客人也有不高兴的,但听了这个话,倒也觉着我们东家这心思不错。今日见了您几位,既先说了要雅间,那东家从前发过话,不知道我们这楼里规矩的,得提前告诉了,免得上了楼闹不痛快,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这态度倒不错,只是黎晏想来,陈家未必真是这么好的心思。
茶肆酒楼,小道消息从来就没有断过。
人家要的是个私密的去处,他偏偏不这么干,倘或有人进了门,瞧见了是这样的布局,什么话也说不成,自然扭头就走,若是湖州城中人,楼里的小二多半都认得,回头陈家问起来,说不准顺藤摸瓜,要去查人家的底细。
即便不是这样,有些个没那样隐秘的话,在这楼里说出来了,旁边的人听去了
其实很多时候,发生个口角争执,或是动起手来,也都是有的。
陈家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总归没有人会在陈家的茶肆中,说陈家人的坏话,可至于别人家,一来二去的,保不齐叫人家本家听了去,闹到最后,撕破了脸,谁和谁都不会再来往。
怪不得这么多年,陈家在湖州一家独大,竟没有谁家能够与之比肩。
这人嘛,活在这世上,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人,最要紧的就是个人脉,这人情往来都断了,还拿什么去做生意
黎晏眉头紧锁,上前两步,拍了拍魏子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转而又去看那小二:“带我们挑个雅间,把你们楼里最好的新茶沏上一壶来。”他话音落下,又挑眉想了想,说了句算了,“还有早春的碧螺春吗”
小二一怔:“您来的不巧,头一茬儿的碧螺春昨儿后半天刚卖空了,眼下这时节,再想补上来,总要花些时日,这会子可没有了。”
魏鸾了一声,小手扯了扯黎晏的袖口:“不拘着这个,随便沏了什么茶来,湖州是产茶的地方,难道还会有什么陈茶老茶供在陈家的茶肆中吗既没了碧螺春,那就还挑了你们楼里最好的新茶沏就是了。”
后头的话是冲着小二说的,那小二眉心一跳,心道果然,这二位中间是有些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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