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与我无关
府衙的衙役带着人到许家庄去寻许大壮的时候,其实是很费了一番工夫的。
许大壮这个人是多少年来的游手好闲,他爹娘从前有个小本生意,后来是死于一场山崩,而那场山崩属天灾,无可避免的,不是郭闵安是个好知府,这场灾祸他当年上报了朝廷,朝廷也拨放了一笔慰抚款,后来分发到各家手里,是按家中死伤的人数来算,死者一人补五十两,重伤三十两,轻伤十两,是以当初许大壮在这上头,还得了一百两银子。
说来那会儿隔壁的邻居们还眼红他,本来他爹娘都死于那场山崩,他又是个极不争气的,左邻右舍的还惋惜过,感叹这孩子将来要怎么活下去,可没成想慰抚款一发,人家得了一百两银子,再加上他爹娘那会儿勤勤恳恳,用心经营,买卖虽说小,但的确也有不少的积蓄。
只是可惜了许大壮不成器,他爹娘留下的铺子,原本还算生意不错,毕竟他爹娘为人淳朴又老实,那铺子就有些口碑,但到了他手上之后,他又不用心打理经营,又偷工减料,大约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迫关门歇业,从此再也没开过。
不过这有三五年过去了,他虽说好吃懒做,但总归不赌不挥霍,所以当年他爹娘留下的积蓄,也足够撑着他活到现在,也算是衣食无忧吧,说不准如今手上还有些银子。
衙役们到许家庄去寻他的时候,他并不在家里,最初那领头的衙役还跑他是跑了,但一番打听下来,知道他是往酒肆去买酒吃,便带了人匆匆赶过去,却不想许大壮大白天的就吃多了酒,遇上衙门里的人,一听是要带他回府衙,他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明白,总之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很是折腾了一番,弄得一干衙役也束手无策,后来还是那领头的衙役发了话,干脆把人打晕了,一路抬回了府衙去。
及至于他们回到府衙时,许大壮人都没有清醒过来。
郭闵安冷眼看着他躺在地上,那酒气冲天,这大堂中全是醉酒之气。
他下意识的拧眉,脸色越发不好看:“叫你们去带人回来,你们带的这是个什么”
先前领头的衙役听出他的语气不善,瑟缩了一回,上前半步去回话:“大人,他青天白日的就吃醉了酒,我们也实在没办法,才跟他说明来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撒酒疯,还是借酒装疯,当场就撒泼起来,说什么也不跟我们回衙门来,我是没办法了,才叫把他打晕了抬回来的。”
郭闵安便立时意识到不对。
一个醉汉,会见到衙门里的衙役就撒泼打滚吗
他觉得是不会的。
换句话说,许大壮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完全吃醉,只是酒多吃了几杯,一时有些上头,而遇上衙门里的人,他心里八成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所以他不敢到衙门来,才会借酒装疯,满地打滚,弄得衙役们束手无策。
郭闵安心下一冷,摆了手:“把他拖下去,拿冷水泼醒了,叫他好好清醒清醒,再带他到堂上来。”
那衙役长松了口气,忙吩咐了左右上手去把人抬下去不提。
郭闵安转而看向添香:“你从没听王全提起过这个人”
添香满脸的茫然,朝着他摇了摇头:“奴婢从没有听他说过,刚才也如实的回了大人,外面的事情,奴婢是不过问的,王全也从来不说。其实奴婢多少知道,他在外头八成有些狐朋狗友,所以能替他干这样的事儿,还有就是他也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情不说多深,反正他出银子雇人家替他办事儿,事成之后,他分银子给人家就是了,但都是些什么人,奴婢从来都不问的。”
郭闵安反手摸了摸下巴,又叫刘子旺:“你当初是跟谁打听到许大壮的”
刘子旺低下头去沉思了半天,仿佛真的是极认真的在回想着两个月前的事情,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才抬起头来望向郭闵安:“最开始的时候,是当铺里的小伙计说起,其实许大壮早在几个月前,也到三十里当放过当,也是死当,但东西没有多值钱,十几两银子的,几十两银子的,放过那么两三回,说他好像是许家庄的人,具体的就不清楚。草民听了之后,去了许家庄,大概其的打听了打听,这才找到了他的。”
这么说来,许大壮是早就没钱花了
不应当吧……
郭闵安定了定心神:“你这个小伙计,现在人还在柜上吗”
刘子旺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仍旧回了他的话:“自然是在的。”
那就是没有跑。
郭闵安正待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先前的衙役已经带着许大壮去而复返。
许大壮这会子浑身湿漉漉的,显然衙役们也丝毫没有跟他客气,一盆盆的冷水兜头浇下去,他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其实他心里真的是有数的,那会儿王全找上他,拿了那么值钱的东西,咬死了叫他非两千两银子不当,说是事成之后分给他二百两银子,他觉得这买卖稳赚不赔,哪里知道那东西会给他招惹上麻烦。
从衙门把魏家围起来,他就隐隐感到事情不对了。
他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又不是个傻子,在外头行走,也结交的有朋友,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就怕哪天衙门里的人找上他。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或是犯了什么罪,可官府的事情说不准的,万一拿了他瞎扣什么罪名,他孤身一人,又不会有人替他伸冤辩白。
所以今天衙门的衙役找上他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借酒装疯,但是没想到这法子不顶用,人家直接把他打晕了带回来。
刚才被冷水泼醒,他本来还想借着酒气未散,继续装疯卖傻的,但是衙役们又跳出来吓唬他,说他再不老实,等会儿上了大堂,上了刑具,倒是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他本来就不是个硬骨头的人,叫这么一吓唬,当场就老实了。
这会子跪在大堂上,浑身湿漉漉的,十一月的天又渐次冷起来,看着郭闵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没由来的就打了个冷颤。
郭闵安眯着眼瞧见了,冷笑了声,叫人去找了条毯子来给他裹上,才开口问他:“许大壮是吗”
许大壮磕磕巴巴的说是,郭闵安一撇嘴:“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府衙来吧”
他愣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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