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洲剑行》第三十七章 跟屁虫 帮个小忙

    老马老得让人心惊胆战，就是立马四脚朝天当场嗝屁也不会觉得太意外。可偏偏这匹比起驴子都不如的老马，却是愈老弥坚。

    这几日，如果不是崔流川给了势力眼店小二一些铜钱，并嘱咐别想打老马的主意，恐怕下场比小脚老太矮驴的被送到肉铺的凄惨下场好不了多少。

    又是一无所获的崔流川和林雪烟恰巧从外边回来，便看到了无生气手掌缠绕纱布的李莫申在马厩中伸手抚摸老马背脊的温馨场面。不远处小二不情不愿，嘴里嘟囔着“这几天我可是天天起夜给您的马加草料”之类的幽怨言语，见崔流川二人回来，便灰溜溜地走开。

    李莫申下意识地回头，扬了扬手里的缰绳，笑道:“我来取我的马！”

    崔流川神色有些尴尬，最终试探性问道:“进来坐坐”。

    李莫申轻轻点头。

    林雪烟自顾自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中两人面面相觑！

    崔流川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突然说道:“我可以答应送你回家，不过不是立即启程，可能需要再逗留一段时日。”

    李莫申愣神片刻之后，苦笑道:“多谢！”

    崔流川说道:“不过是要钱的，不是白费力气。”

    李莫申笑着点头。

    就如同初次见面时，萍水相逢，所以烤野兔，要拿钱来买。

    崔流川是有些难为情的。第一次伸手要钱，是为双方都能心安的规矩，而这回，却带了点不大的私心。着实是这几日囊中羞涩，前天又昏了脑子，买了一把剑鞘，接来下的路，总不能靠喝西北风吧。

    李莫申天经地义道:“那是当然！”

    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莫申孤身一人回到县衙，向曹宗道别，他决定从今晚开始，就继续住在这家不怎么样的至福客栈。

    夜幕降临后，孑然一身，怀里揣着曹宗全部家当、银号里全部银票以及一方巴掌大小、价值连城可爱的紫金龙纹砚台的李莫申，从县衙大门施施然走了出来，只觉得全身轻松！

    除了那方砚台，其余真品孤品物件，都半卖半送给将要回京的曹宗。起先曹宗自然是不出意外的拒绝，这些玩意儿，说不上烫手，却也不受那无功之禄，尤其是两人归根结底都算不上朋友，最多只能算点头之交，表面上和和气气，但终归是说不出掏心窝子的言语。只是在李莫申说明不是白送，而是一种类似典当的方式，将来是有可能亲自上门全部赎回去后，曹宗才勉强以‘暂为保管’的名义收下。

    李莫申是真没把这些东西当东西，将来自然也没那个脸皮再加银子给赎回去，算得上是钱货两清，而在曹宗心里，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

    幽州府李家每年光在朝廷之上的开销，就不下百万两白银，而且还有逐年增加的趋势，定不会为这简简单单几十万两蚊子腿跌份儿。

    只是曹宗也没有太多现银，掏干家底，也不过是几千两，最终以手中权柄假公济私搬空了清水县城官家私家银号以备不时之需、镇家底的大面额银票，再加上足有五寸厚的小面额银票，这也才堪堪凑齐两万余两，能买下其中一件就该烧高香。曹宗也不得不惊叹幽州府李家家底之厚、藏宝之多，几乎可用‘富可敌国’这几个褒贬不明的字眼来形容。

    当然了，能以最小的代价，买下一箩筐在任何山下王朝都引起轩然大波的珍品孤品，也是一件值得庆幸几天大摆宴席的天大好事，这笔小买卖，很值。花多少钱买下来，与价值几何，并无太大关系，就像崔流川卖给李莫申的两只烤野兔，论其真实价值，一两银子都嫌多。

    曹宗忙完这一切，坐在书房中，神色如常。他轻轻回头，然后意识到原来那位数月来寸步不离的剑客已经走了啊！

    曹宗不禁哑然失笑。

    ——

    清水县数百里以外，一处怪石嶙峋、激流勇进的山涧深谷中，路痴少年宋青牧正蹲在

    岸边，拘水洗脸。换上一身洁净素雅便于赶路衣衫的少女，正气呼呼地看着不远处一位浑身衣物凌乱泥泞的剑客。

    帷帽少年顾心猿默不作声，双指轻捏下巴，似在体味方才那场意在切磋不在搏命厮杀的战斗，意犹未尽。

    名叫韩小桐的剑客，哪怕方才又经历了一场点到为止、有惊无险的剑道切磋，仍是笑得很欠揍，着实让少女烦透了心。

    少女心底里要绑在马屁股上抽小白脸的家伙，就又多了一个。

    当时宋青牧三人刚出城，就遇到韩小桐前来找路痴少年履行‘男人间的诺言’，然后不由分说大打出手，只是这剑客本事实在平平，当然是相对于初入剑道门径就能在龙虎山罗天大醮大放异彩甚至有胆子和霍竒掰手腕的天生剑胎宋青牧。所以那次切磋，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从头到尾，宋青牧就只出了一剑。

    只是韩小桐也是个执拗性子，非但没有剑心挫败惨淡收场，反而愈挫愈勇，涎皮赖脸跟在一行人身后，在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后，便悍不畏死地借宋青牧的剑意砥砺自身剑道，大有不胜一场就不走的架势。

    而宋青牧也是个缺根筋的愣头青，能出十分力，就打死不出八分力。

    最让断了剑的顾心猿心惊肉跳的是，在短短几日之内，这位江湖剑客从最开始一剑败北，到如今能硬撑三剑。

    山下剑与山上剑，是截然不同的两把剑，前者更注重剑招，后者只在剑气剑意。

    顾心猿便眼睁睁看着那个叫韩小桐的剑客，从最开始的剑意虚浮七零八落，到如今的沉稳凝重，纵然有‘千日不进，进则千里’的瓶颈破开，但也足以证明他的剑道天赋，绝对在极高处。但如此天赋，为何先前那么不堪一击若是走修行之路，倒也无妨，可他偏偏走的是武道登顶之路，便有些可惜了。

    只是如今断了剑的顾心猿，在这几日中，一直没有借宋青牧剑意砥砺自身的念头。

    少女不知当面骂了多少回来驱赶苍蝇，然而每次韩小桐都不恼，甚至还点头称是几句“意马姑娘说的对，我就是跟屁虫”“脸皮早在我八岁那年就全丢尽了，不怕再丢”“意马姑娘，骂我归骂我，祸不及家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韩小桐这种胡搅蛮缠的笑脸人，是极其欠揍的。

    宋青牧洗过脸，轻轻甩手，便有晶莹水珠从少年修长指端飞起，望向气机紊乱的韩小桐，问道:“再来”

    韩小桐胸膛起伏，不知死活道:“好的好的！”

    少女怒极，想一口咬这两个混账东西。

    顾心猿说道:“天色不早了，总不能露宿野外，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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