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游纪》第二十八章 上司

    治安纠察大队，是冥都公安部监察处下的一个分支，下属单位，而作为隶属这劳什子纠察大队的矛盾纠纷调解办公室的主任，刚上任，我的头一件事当然就是要去进庙烧香，去参见领导请示工作。

    对于这些不成文的调调,其实我是很不屑的，但规矩就是那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可当我来到地府办公大厦14楼，敲开监察处处长的办公室，见到电脑办公桌后那斜靠在厚背转轮椅子上抽着旱烟的顶头上司监察处长时，我懵了。

    他是一个六十许快七十的老家伙，一头花白的长发，束留着发髻，穿了一身火红的立领中山装，这打扮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可问题是，他却一丝不苟的模样，干皱的脸皮上没有一丝半点的情绪流露。

    “处长，您好，我是封大龙。”我低着头，双手把阎胖子颁发给我的工作证和委任状恭敬地递向老头儿。

    “嗯。”

    也不知他什么表情，随意的接过了我手里的两样东西，啧啧作声，而我也不敢抬头看他。

    目光里四下打量，一套金丝楠木的复式茶桌组合摆放在一角，边上还有个落地大柳木书柜，那书柜上，也不知用什么料雕的一只鹰击长空，大大的，料很细腻，色泽明黄，十分的惹眼；四边墙上，还有挂着字画山水，画有花鸟景物，一股浓浓的明清风格味道，让我跟前老头的电脑办公桌显得十分的刺眼，破坏格调。

    “封大龙”老头终于开口了，这个打扮让我感觉怪异的存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知为何，却隐隐有一股子正气凌然的味道。

    我飞快收回瞄向东壁墙上那笔走龙蛇的一副裱字的目光，转回头来，恭恭敬敬的望向老头儿，忙回道:“是，处长您好，我就是主席刚刚任命的调解办办公室主任，封大龙。”

    老头儿突然笑了，“怎么，有兴趣”

    我一怔，不明其意，他却靠在转轮椅子上打量我，用手指了指我刚才斜眼瞄的那副字。

    我反应过来，笑了笑:“没兴趣，不过记得一位伟人那样说过，后来，也一直是那样做的。”

    老头儿的目光有些挪揄，“哦”了一声，好像老年痴呆一样，问我:“这四个字念什么”

    我很郁闷，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虽然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智商，可字儿，到底还是认识的吧

    “天下为公。”

    我挤着笑脸，回到。

    “嗯，很好。”老头儿吧嗒吧嗒抽了口旱烟，把我给呛的，我眉头皱了又皱，却不敢表露心里的不爽。

    他一笑，干巴的面皮挤到了一起，就像干皱的橘子皮一样难看的笑容，“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老头儿突然语气一变，铁着脸，不怒自威的模样，一脸严肃哼道:“不止你不知道，还有你们阳世这代人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适应老头儿的喜怒无常，怯着声，唯唯诺诺，不敢搭腔。

    老头儿扫了我一眼，又自顾自哼道:“你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你们这代人啊，浑浑噩噩，整天无所事事，安逸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了，哪里还有一点‘天下为公’的觉悟”

    我歪着嘴，这是倚老卖老，在给我说教吗我依然不以为然。

    老头儿冷笑着:“你们这代人，没有气节，没有傲骨，没有信念，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死了依然懵懂无知，成天夸夸其谈，浑

    噩无所事事，君子不识五耻者，是为君子之耻也！悲哀，真是悲哀。”

    我眯着眼，这老头儿突然哪里来得火气

    他却摇摇头，又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我一脑门子问号，却只能眼巴巴望着他。

    许久，他终于放下了烟杆子，望着我:“主席的任命，我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但这并不代表，在我手底下，你就可以不受约束的为所欲为。”

    老头儿眯着眼，犀利有神，一点也不浑浊的目光盯着我，“不要以为，你是主席亲自任命的，就代表了什么，在我这里，一切都的按规章制度来。”

    我揣揣，似乎有些明白老头儿的心迹，他是怕我仗着阎胖子撑着，就不给他这个顶头上司面子吗

    我当然赶紧赔笑:“这个自然，您是领导，您说怎样办，做下属的，我还能违逆您的意思吗”

    我感觉我的脸皮又增厚了不少，嗯，功力大大的精进了。

    老头儿却一板脸，怒道:“什么叫我说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一切都有规章制度，一切都有条例明细，凡事都的按章程规矩来，你这是在质疑本处刚才所说的话吗！”

    泥马的！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

    大家都是上道的人，哦，不，是鬼，什么狗屁的规矩，什么狗屁的规章制度，你是领导，你的话不就是规矩你的指示不就是规章制度还这么义正言辞的模样真当老子阳间白活一世了扯什么狗屁的犊子！

    都是上道的鬼，还这么虚伪，这样有意思吗

    我陪着尴尬地笑容，心里却怒火熊熊的咒骂上了。

    这老不死——

    不，这老不投胎的！

    “处长您说的是，我一定坚决按照您的指示办事，一切都按规矩按规章制度来。”我讪讪的，心里却全是腻歪别扭滋味。

    老头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可依然冷着声，冲我哼道:“你知道就好，在我手底下，你最好不要坏了规矩，不然——”

    我赶紧正色聆听领导的教诲。

    老头儿顿一顿，一哼鼻，“不然，就是主席我也不给面子！”

    我心里一埂，难道这家伙是个强硬派难道说他不是阎胖子一系的人不然，怎么这么打我的杀威棒

    我纳闷了。

    见着老头儿正气凌然的模样，心里泛起嘀咕。

    似乎，这老鬼和其它的鬼，不是很一样啊。

    “去吧，现在治安大队正是多事之秋，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倒来得刚刚好。”老头儿一敲桌子，把工作证和委任状重仍回我手里，一挥手，鼻哼一声。

    多事之秋

    我泛着狐疑，冲老头挤出一脸笑容，一躬身，“那领导，我这就先去了”

    “你手下那俩调解员，现在估计是往城西弄柳巷42号去了，你现在就过去找他们，顺便了解了解情况吧。”老头儿懒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