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抱着莫邪走到羽山派的大殿怀仁殿,这是他们平日传达派中要事而齐聚弟子之处。
大殿现下空旷幽静,并无人声,慕白走到殿门前,见殿内正中几案后坐着师父无尘掌门,左首几案后坐着崇胜师叔,两人静坐不语,但崇胜面有得意之色。
慕白望向师父,见无尘正闭目养神,面色平静。
无尘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目,道:“白儿,你来了。”
慕白踏进殿门,道:“弟子参见师父、师叔。”他怀中抱有莫邪,因此并未抱拳行礼,只是躬身一揖。
“嗯。”无尘微微点头,对慕白伸出手道:“把莫邪与我。”
慕白看向崇胜,见他得意之色更盛,定是为了数月前之事,他当时闯入慕白房中,欲对莫邪不利,也不知何故未能得手,反倒怒极而去,放言要告知师父处置,但慕白想不明白,师父已然同意收留莫邪,又怎会因师叔几句言词,便行反尔。
慕白犹豫片刻,还是将莫邪递与师父,他相信师父不似崇胜,是那般偏执嗜杀之人。
师父用左臂环住莫邪,将他抱在怀中,道:“些许时日不见,竟长得这般大了。”说着用左手将莫邪左手轻轻握住,右手二三指并拢,搭在莫邪脉上细听,慕白和崇胜都不敢出声,殿中更显幽静,无尘听了片刻,忽微微皱起眉头。
他将右手拿开,望向崇胜道:“师弟,你所言果是没错。”崇胜道:“那是自然,我早知他是魔教余孽,便留意细查,终于被我发现端倪。”
无尘又问:“但不知师弟是如何发觉的”崇胜一愣,哑然半晌,心道自己总不能说是想要击毙这孩子时发现的,好歹身为一派师叔,对一个婴儿偷袭,这若是传扬出去,那真是大大没有脸面,故而张口结舌,却无言可答。
无尘心下已明白了几分,点点头道:“目前我们得商议如何处置莫邪方妥。”
崇胜伸出手,啪的一拍桌案,道:“师兄,还商议甚么这等祸害岂能容他于世,我们羽山是玄门正派,若是收留这魔教余孽,传出去像甚么样子了”
无尘听了只是沉吟不语,慕白方才听见师父无尘说“处置莫邪”,心中已是一惊,现在师叔又做如此主张,急问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尘转向慕白道:“白儿,这数月你可见莫邪有何异常”
慕白仔细想了一想,摇摇头道:“并无异常。”
无尘对慕白招手道:“白儿,你来。”慕白走至无尘身旁,无尘将莫邪递还慕白,道:“你听听他的脉,说与为师知晓,有何不同。”
慕白依言搭脉细听,不料一听一下大吃一惊,他平日不曾留意,但莫邪体内竟有一股真气环绕,那真气初探时似有似无,及至细听,却觉惊人。
凡人若是修真气,夙兴夜寐,刻苦不倦,也需得花上十年数载,方有小成,而莫邪不过是初生婴儿,这体内的真气却厚重无匹,兼有绵延不绝之势,若无人过与修为,绝无可能。
慕白猛然想起回山途中,陈师弟所言,那魔教教主真气不济之事。
想那魔教教主傅天,传闻道行何等高深,以至玄门各派高手倾巢而出,前去剿杀,不料在青峰山却被个鹊山派轻易杀了,实在不合常理,眼下看来,应是恐其幼子遭逢危险,便将一身修为传与了他,自己和爱妻慨然赴死,其爱子之心,实在可敬可叹。
慕白知师父已然听出端倪,便收回手,对无尘答道:“师父,莫邪他,他似乎被人过了内丹。”
慕白能断出这一点,无尘甚是满意。若是寻常过于修为,所受之人若不能随意使用,必然导致真气乱涌,身体无法承受,而只有将自身内丹也一并过于他人,方能使得那真气收放自如,若隐若现,对受之之人身体无害,但舍丹之人却会耗尽一身修为,油尽灯枯。
他微微点头,轻捋长髯,道:“这孩子的身份确然有疑。”
其实无尘和慕白都知晓这一点,不过当时在青峰山上为留这孩子一命,两人对崇胜隐瞒了真相,不想崇胜疑心不消,竟歪打正着发现莫邪身有异处,现在既隐瞒不得,且又有内丹一事,无尘不得不另行考虑。
慕白急道:“师父要如何处置莫邪”无尘皱眉道:“这孩子身有内丹,其内丹之势与平常玄门颇有不同,我玄门修气讲究顺势而为,而他的内丹之力阴柔中带有杀伐,恐怕将来与他无益。”
但凡世间修行之人,修道也好,妖邪也好,聚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均能修成内丹,只是内丹之力各有不同。
凡妖邪,即便修成人形,也脱不了本身之气,兼且大抵靠吸食人之精气助其修行,故而内丹也是邪祟无比;玄门之人,讲究修行之法,内丹之气刚正醇厚;而魔教之人,修行之法不循正道,故而内丹阴柔杀伐。
崇胜道:“掌门师兄,还说甚么,便让我一掌劈死他,一了百了!”说着立起身来,便伸出右手,去夺慕白怀中的莫邪,慕白忙往左侧身闪开,护住莫邪,厉声道:“师叔,且慢!且请掌门发落!”
无尘见自己话犹未完,崇胜便已急不可耐,不由得暗暗摇头,轻声道:“师弟,稍安勿躁,且坐下再说。”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崇胜“哼”了一声,将袍角一撩,愤而坐下,瞪着慕白,口中却是对无尘道:“师兄,我羽山一派的名声可不能毁在这小子身上。”
无尘道:“我知你是为羽山计议,说的也是有理。不过”他略一沉吟,又道:“想这莫邪不过一婴孩,不致有何危害山门之事。”
慕白和崇胜都听出无尘之意,要留这孩子一命,慕白大喜过望,而崇胜却气白了脸,他呼哧呼哧喘着气,咬牙道:“师兄!”
无尘摆了摆手,道:“师弟,休要多言,我自有打算。”
那崇胜见无尘已打定主意,仍不死心,便道:“就算你要留他性命,内丹总得毁了,否则恐怕后患无穷。”
慕白又是一惊,即便如他们这样的成人,要化去内丹,也要经受彻骨之痛,何况莫邪只不过一个不满周岁的孩童,但方才师父已然驳了崇胜之言,留下了莫邪的性命,如今崇胜再做提议,师父恐怕不会再反对。
慕白想到此处,看向师父,果然师父正在皱眉沉吟,神色间似乎有松动之意,他忙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恳求道:“师父,莫邪年幼,化丹之痛怕是承受不了!”
无尘师父望向跪在地上的慕白,沉吟半晌,长叹一声,缓缓道:“若要化丹,必受彻骨之痛,即便我等也难以忍受,莫邪他年幼,恐怕,恐怕即便侥幸留下性命,终身也为废人。”
慕白一听,更是叩头求道:“师父,他不过一个孩童,不曾犯错,何罪之有师父一向教导弟子要心存仁慈,非那大奸大恶之徒,莫轻易取人性命,而今莫邪不曾作恶,望师父三思!”
莫邪不知发生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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