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薛琪才知道,原来岳婉柔喜欢萧镜哲,却连告白都没来得及,就被对方告知——别浪费时间。
期末考试结束,学生几乎都已经离校了,食堂难得空旷,一眼望去,只零散有几桌人。
吃完饭,穆瑾玥对萧镜哲道:“你也回家吧。”
萧镜哲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郑阿姨出差也该回来了,你骗骗赫昀他们也就算了,骗不到我的,”穆瑾玥笑笑,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就两天,不会出事的。”
萧镜哲小时候家里生了变故,萧父车祸意外身亡,那些亲朋好友妄想趁机分一杯羹,萧家全靠萧母郑意何撑着才渡过难关。
提到萧母,穆瑾玥其实挺佩服的,那是有一个足够坚强,并且有手腕的女人,她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当然,萧镜哲是个例外。
萧镜哲犹豫了一下,沉声问:“她又给你打电话了”
听到那个‘又’字,穆瑾玥其实有些哭笑不得。
郑意何其实就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那是高一的第一个假期,穆瑾玥不想在家待着,所以他们四个直接跑出去旅游了。
一个礼拜之后,穆瑾玥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冰冷又漠然,说让她离萧镜哲远点,别带坏她儿子云云。
穆瑾玥觉得,萧镜哲这个有点冷漠的性子,应该就是遗传郑意何。
“没有,”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是我猜的,毕竟郑阿姨还是很关心你的,现在放假了,肯定会飞回来看看你。”
萧镜哲垂眸不语,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说是不会出事,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萧镜哲是周六走的,周日中午,穆瑾玥赶回了穆家。
一路上,她面色冷沉,脑海中不停回想着王姐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
“小姐,你快回来!夫人发病,把先生砍伤了,先生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可夫人一直没能清醒过来,医生扎了两针镇定剂都没用。”
穆瑾玥的脑子“嗡”的一声鸣响,乱得一塌糊涂,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穆英平肯定又做了什么!
赶到穆家,穆瑾玥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叔。
他神色焦急,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两条抓痕,冒着丝丝血迹,狰狞可怖,侧脸上也有一条血痕,看样子伤口不深,大概小拇指那么长,但边缘平滑,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
李叔上前一步,提醒了一句:“小姐,夫人这次情况有点严重,您……小心一点。”
除了小心,李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瑾玥胡乱点了点头,刚抬脚,目光瞥了一眼他的胳膊,“李叔,你今天先回去。”
李叔愣了一下,正要拒绝,穆瑾玥又道:“她现在不能见血,会受刺激。”
听了这话,李叔犹豫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穆瑾玥接着往里走。
“小姐。”李叔喊了她一声。
穆瑾玥回头,逆着光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一双桃花眼精致漂亮,却冷凝如霜。
哪怕气氛严肃,李叔还是忍不住冲她笑了一下,“谢谢小姐关心。”
穆瑾玥睫毛颤了颤,始终平波无痕的眼底终于泛起点点涟漪,“你想多了。”她极快的撇开脸大步往里走,脚步却微微急促凌乱。
李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这别扭的性子,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定要误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被李叔一句话点破了小心思,穆瑾玥有瞬间的不自然,可很快,她就没心思想那些事情了。
客厅里,茶几掀翻,玻璃杯摔了一地,还有一瓶破裂的红酒,白色沙发上血色刺目,像开了一朵朵曼珠沙华,鲜血混着酒渍从沙发下一路蔓延,色泽妖娆艳丽。
穆瑾玥眼前眩晕,大脑都空白了两秒。
直到楼上传来尖锐的叫声,她猛地回神,掐了掐掌心让自己清醒,提步往楼上跑。
“夫人,您冷静点!”
王姐在二楼房间门口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
屋里两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控制着孔安思,她疯狂的挣扎,大喊,抗拒治疗,“滚!放开我!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穆英平呢他在哪”
“让他出来!大家一起去死啊!”
“我看那个楼梯就挺好的,反正我儿子就是在那没的,大家一起陪葬啊!”
“……”
孔安思面前还站了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看样子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线条柔和,没有一点锋利的棱角。
她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针管,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奈何孔安思什么都听不进去,疯癫若狂。
“医生,”穆瑾玥上前,冷静询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头,看到穆瑾玥也没表现出意外,只是神色凝重:“情况不太好,夫人受了很严重的刺激,现在……”
她话说到一半,又看了孔安思一眼。
孔安思头发凌乱,满面狰狞,脸色却红得有些不正常,一双赤红的眼睛炯炯有神,却不是明亮,而是一种灰败的光芒。
她看到穆瑾玥的时候安静了一秒,表情变了变,忽然猛地往前扑,多亏两名医护人员始终没放松警惕,这才避免了她的挣脱。
“玥玥,你终于回来了,”孔安思很兴奋,消瘦的脸上挂了笑,也不挣扎了,“你弟弟就在你旁边,快牵着他找你爸爸,我们一家团聚。”
穆瑾玥站在门口,身边除了王姐,没有任何人。
虽然早就知道了孔安思的病会让她产生幻觉,王姐还是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妈,”穆瑾玥轻轻开口,甚至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软,很乖巧的样子,“那你等我一下,我带弟弟去找他。”
这话原是为了安抚,可孔安思脸色倏地就变了,开始声嘶力竭的喊着:“你骗我!我儿子死了!那不是我儿子,是个野种!是害死我儿子的野种!”
穆瑾玥握紧了拳,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双相障碍会产生幻觉,当初穆瑾玥年幼,慌不择路之下,让王天宸冒充那个死去的孩子,从此孔安思认定了,那是她儿子,并因此得到了慰藉,延缓病情。
可穆英平不愿意,怕他金贵的宝贝儿子被孔安思伤了。
他说出了实情,恰好孔安思发病,穆英平再咄咄相逼,也难怪孔安思生出来同归于尽的念头。
医生对这家子的豪门恩怨也是知道一二的,见穆瑾玥脸色阴鸷,上前一步温声劝道:“穆小姐,不如你先出去等吧,有两位男医生在,也不用担心夫人伤害到自己。”
穆瑾玥看向制住孔安思的两名男医生,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在这什么都做不了。
她转身下楼,王姐也跟着离开,看到客厅的狼藉,立刻上前,飞快地收拾,动作娴熟又敏捷,一看就是熟能生巧。
王姐刚去取抹布,门铃就响了,穆瑾玥走过去开门。
看到来人,她本就冷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眼底像覆了层冰,开口是质问的语气:“你来干什么”
门外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长相清秀端正,打扮得很素雅,白裙,淡妆,眼睛里却装着一股子妖媚劲儿,看起来有点违和。
王洁灵冲穆瑾玥笑笑,夹了几分示好:“我听说穆夫人病了,便带宸儿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她叫孔安思为“穆夫人”,也不知道是谄媚还是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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