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成天贴着这个不肯拿下来噢,感觉确实不错嘛
云迁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近乎呢喃地说道。他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额头上贴着几个金属片,在昏暗的室内黄灯下闪烁着凉凉的光。
远远的房间另一个角落里,少年独自坐在床上,在窗帘投下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云迁微微地张开嘴,忽然低低呻吟了一声,从指尖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身体像是通了电似的,颤抖像波浪一样一路蔓延上去,他迅速弓起了身子——仿佛达到了某种高潮,他绷住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重新松弛下来。
少年慢慢放下了一条腿,无声无息地站起身。
在这个时候,云迁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阿云立即低下了头——已经不再是一派严肃的执理总官望着少年,红着一双眼,声音沙哑地笑道:你的一波结束了?
此时在阿云的额头上,也贴着几个同样的金属片。他低着脸,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让对方发现自己一双仍然黑白分明的双眼。
在黄金世纪的最后几年中,这个小玩意儿开始人类里流行起来。按照效果,它分为五六种不同的口味,能在通过刺激神经的方式,为人类带来各种不同层次不同强度不同类型的颅内欢愉与高潮——由于它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基本不会叫人成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完美替代了毒品。
要说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在每一波过去以后,都会叫人眼睛血红上一段时间。
云迁不常使用这种小金属片,不过大概是看见阿云成日贴着这些个玩意儿,今天也来兴致用了一次,倒是让少年难得地有了松了口气的机会。
在昏黄的灯光里,衣衫凌乱的执理总官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墙上的电子钟,正在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响着,声音持续不断得叫人心烦。由于房间的主人从不开窗,也从不拉开窗帘,因此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闷闷的发霉了似的酸气。昏暗中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和这个臭烘烘的房间,好像永远也不会消失似的。
见那个男人沉浸在了金属片带来的欢愉里,阿云转头望向房间门口,用指关节敲了两下床板。
悄无声息地,那扇门被人慢慢地推开了——林三酒正站在门外,她似乎一愣神,忙向旁边迈了一步,这才露出了她身后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那个一身裹在黑色皮革里的执法者,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推开了门,轻轻一闪身进了房间里。
阿云面色发白,朝沙发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执法者机械地转过身,向沙发走去。他每一步都放得非常缓慢,尤其是在落地的时候,鞋底是从跟部一点点往前落下逐渐踩实在地板上的——少年光着脚跟在执法者身后不远处,紧紧地咬着嘴唇;执法者每走一步,他的额头上都在向外渗着冷汗,仿佛十分吃力。
尽管那个执法者已经出奇地小心了,但是一身皮革还是在行动间发出了咯吱一声——云迁眼皮半睁半闭地一侧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执法者立刻停住不动了。少年阿云赶紧低沉着嗓音道:我我喝杯水。
听见他的声音,云迁舔了舔嘴唇,哑哑地笑道:好孩子,你过来。他依然没有从小金属片带来的舒适中睁开眼,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少年忍不住打了个颤,面色唰地白了;他死死地捂住了嘴,好像终于止住了反胃,才强迫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与他一起迈出步子的,还有那一个执法者;一人一ai走到离执理总官几步远的地方时,阿云顿住了脚,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只有那执法者慢慢靠近了沙发。
少年眼周的亮粉渐渐地暗了下去,变成了一片幽幽的烟雾般的黑;一双眼睛看上去也如同沉在了黑暗的深渊里一样,不见半点光彩。
他望着云迁,静静地望了好一会儿。钟表的滴答声一共响过了四次以后,他张开嘴,轻轻地说道:杀了他。
云迁猛地睁开了双眼。就在同一时间,执法者浑身皮肤张开了无数黑色孔洞。
云迁大概万万没料到自己一睁开眼睛,眼前居然多了一个执法者——他也算是能力出众反应极快了,当即一踹地面,连人带沙发栽倒了过去;那张单人沙发成了他的掩体,登时被执法者喷出的白色粉末给喷成了一片雪白。
执法者冲上去,一手抓起那张沙发就扔了出去,同时白色粉末轰然朝沙发后直喷而出,顿时飘飘扬扬扑满了半个房间;云迁一手捂住了口鼻,一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了过去,刚一动步,身子后半边几乎顷刻间就被喷成了一个雪人。他咕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浑身像筛糠一样打起了抖——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颤抖可不是因为愉悦而产生的了。
你你疯了
云迁浑身扭动着,仿佛一条濒死的虫子;他连捂住口鼻这个动作也无法维持下去了,眼珠子不由自主地翻了上去,嘴边泛起一阵一阵的白沫。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猛地尖锐地叫了一声:你也要死的!
阿云平静地抹了一把脸,将沾上的一些白色粉末擦掉了。他看了一眼沾了白的手指尖,轻轻抖掉了粉末,这才低低地说道:我愿意冒这个险。
见对手已经完全被覆盖被渗透了,执法者停下了攻击。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只有云迁还在抽搐挣扎,好像还没有放弃要从门口逃走的努力;从他脸上的每个孔洞里,都开始流出了大量液体,很快喉间就咯咯地响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喉咙好像正被人攥得越来越紧,气管的咯咯声与钟表的滴答声,此起彼伏地在房间里回荡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钟表胜出了,因为房间里只剩下了它稳定而持续的走针声。
不过阿云知道,对方还没有死。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一个执法者的原因。
——痛苦而漫长的死亡。
阿云在地上扭曲变形的人体旁边蹲了下来,柔声一笑:舒服吗,总官大人?
在白色粉末之下,那具人体露在外面的皮肤不知何时黑得如同焦炭一般;云迁硬朗严肃的容貌,早就已经像被火彻底烧毁了一样,不仅连人脸的形状都看不出来了,甚至还在不断地向外冒着黄色脓液。
我知道你还听得见,总官大人。阿云将额头上的小金属片摘了下来,随手一扔,在它们落地时清脆的响声里,近乎轻柔地道:虽然我天天戴着它们,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它们来找乐子。你主动用这个来寻开心,倒是帮了我不少忙呢。还记得前天吗?你问我,抖得那么厉害,是不是真的很舒服我说是。
少年低下头,沉在一片阴影里,面容阴鸷幽冷。
那一天,是我的能力升级了。
地上的人体微微地抽了一下,轻微得用肉眼几乎都辨别不出来。
阿云笑了,半边脸拧了起来。人工智能因为有一定的自主能力,我以前根本没法操控你对我这么放心,也是因为你知道我控制不了执法者吧?总官大人,你是不是很吃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样轻易地就死了,我会舍不得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执法者轻声道:去把他的粉末洗掉,给他治一治。
执法者大步走向地上的人体,一手抓住他的脚腕捞了起来,却没想到那脚腕像是糖稀做的似的,啪地一下被拽了下来,竟与身体断开了。阿云一愣,笑道:带不走,就在这里治。
不过这一次,那执法者却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了。
少年瞥了ai一眼,似乎也不吃惊。他面色苍白一身细汗,往后退了几步,咚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阿云一直被云迁用能力控制着,自己的能力只刚刚进化了一次;何况人工智能又不完全算是人偶——他强行操纵着一个执法者做了这么多事,体力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坐在地上,阿云望着面前扭曲漆黑的人体,低下头,突然爆出了一声笑。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渐渐地变调了,终于呜咽起来,变成了嚎哭声,像夜半的狼鸣一样撕心裂肺。
云迁还活着,但是与死了已经没有分别了。
大仇得报,少年却像虾子一样蜷缩在地板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中喃喃地仍然在问他已经问了不知多少次的三个字,为什么?
林三酒站在门外,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了双手里,低低地抽泣了一声。
人生中的任何悲难和痛苦,都是毫无意义的。你不用问为什么,只要记住这一点——老天爷只是要折磨你罢了。
就在她一低头的功夫,一个声音从房门口响了起来,同时惊了屋里屋外的二人一跳。
是你?阿云腾地爬了起来,浑身绷得紧紧的。此时执理总官半死不活的身体,正显眼地躺在地板上,暴露在了来人的视线下;他想指挥执法者,却指挥不动了。
对方是云迁十分器重的人,如果他现在叫人
少年的脸色白了。
别这么紧张嘛,我来只是给你看个东西。来人一笑,弯腰将一个机器放在了地上。
那是云迁用来播放录像带的机子。
你先看一看,看完以后,你自然会来找我。不等阿云冲出来叫住他,那人已经转身走远了,只剩下他的声音还隐隐回荡在走廊里。从头到尾,他竟然就像没有瞧见地上濒死的执理总官一样。
林三酒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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