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使劲甩了甩头,但头脑中那片迷雾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她联系不上意老师,也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儿——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浑身发臭?他们身后是什么?
在无数纷乱混杂的疑惑迷茫之中,唯一一个能让她紧紧抓住的可靠的事物,就是身边的斯巴安了。
我我好像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她低声对他说道——金发男人此时一只手正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拦住了她几次想要回头的冲动: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别急,我都会告诉你。他的声音轻柔亲昵,听上去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儿安慰了她。现在,先深呼吸一下。
林三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她将这口气重新吐出去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要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过去?
此时在斯巴安另一只手中,一道半月形的银亮光芒像一把长镰刀般划破了空气,将这个黑幽幽的空间染出一道弧线形盈盈的光晕。
一群衣着各异的人挤挤挨挨地被拦在银光前,一双双呆滞的眼睛空荡荡地落在他们二人背后;似乎已经有人试图闯过这道银亮半月了,为首几人的身上胳膊上,尽是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她能认出来,这群人中有不少是兵工厂的成员——只是这一点,叫她更加迷惑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斯巴安伸手抚平她的短发,低声嘱咐道:别回头,我马上告诉你情况。
他说着松开了手,捡起了地上一件东西——林三酒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她的录音机。来,把它收好,金发男人将那个沉默的机器放进她怀里,又嘱咐了一次:不管如何,不要回头看。
后面有什么吗?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将录音机重新卡片化收了起来。她为什么会叫出录音机,她已经不记得了;至于那个一脸茫然紧紧抱着几卷画布的画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更加没有一点儿印象。
要把那个人形特殊物品也收起来吗?
这个念头才一浮起来,却见斯巴安正好朝画师招了招手。那家伙不等林三酒吩咐,立刻小跑着来到了他身边,将其中一个画卷交给了斯巴安;后者伸手接过,紧紧握住了画卷。
在他这么一分神的工夫里,被拦在银光外的人们顿时抓住机会纷纷试图往外冲——他们不愿意碰上那道半米宽的银光,有的矮下腰,有的转过方向;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人露出一点儿茫然之外的神色,只有人头和肢体在沉默中涌动起伏,看起来如同一幅活动起来了的百鬼图。
斯巴安手腕一抖,半月形的银光乍然而亮,像银河倾泻一般从半空中划了下来——随着银光轻轻一斜,它在触碰上任何人之前,投映出的光芒已经划破了众人的皮肤,空气里登时溅起了无数血点。
我知道你们不害怕,斯巴安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这个黑暗的空腔里,但如果被我切碎了,你们就没法觐见母王了。
母王?
这个名字在林三酒脑海中嗡嗡回响,仿佛要激起一些模糊的记忆了;但仅仅有这两个字还不够,迷雾再次缓缓合拢,留下了一片茫然。
众人大概深怕不能觐见母王,一个个带着深可见骨的划伤停下了动作;他们仍然愣愣地望着二人身后,甚至没有一个人想要包扎一下自己的伤口。
要是能转过身往后走,那该多好林三酒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升起了一股渴望。这股渴望是如此强烈,她甚至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意义了。
不要回头的嘱咐越来越淡越来越无力,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时,斯巴安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一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脚下最终还是没有动地方。
只要给我几分钟,我保证你们都可以过去。不知怎么,斯巴安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点儿颤抖,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将这句话吐出了口——正当林三酒疑惑时,他回头叫了她一声:你过来一下。
要硬生生把脚步的方向控制住,实在是一件比她想象中更难的事。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但当她在斯巴安身边顿住脚时,她竟微微喘息了起来:怎怎么了?
这个,
离近了一看,她才发现对方的金发湿漉漉地垂下额头,面色一阵比一阵苍白;接下来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坠了千斤重担又沉入水里一样沉滞艰难——你,给每一个人,系上。
然而除了他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掌,她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
等等,斯巴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林三酒从不记得她见过这个模样的斯巴安,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觉得有点儿眼熟。他浑身都泛起了冷汗,肌肉控制不住地也发起了抖,在昏暗中不断闪烁起流线般的光泽。
随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抓住她的手,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林三酒低头一看,发觉那是一个黑色表带模样但足足宽大了两三圈的东西——只是与手表不同的是,它身上连接着四个黑色的小正方形,塑料般的质地摸起来手感光滑。
这是什么?
别问,斯巴安闭了闭眼睛,呼吸粗重:把它系到第一个人身上。
林三酒依言办了。她对斯巴安的信任,甚至令她自己也隐隐吃惊。
她走近第一个男人的时候,心脏不由紧了一下。这个人的下半张脸像是个皮袋子一样,空荡荡松垮垮地垂荡着;她忍着胃间的翻滚,将那条黑色带子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长度正好能让她扣上扣眼。
你过去,斯巴安向后示意了一下,面色苍白得惊人。这短短三个字就像是粗磨砂纸一样刮蹭着他的喉咙,听起来干涩极了。
当那个男人与他的半张脸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后走了过去的时候,他颤抖着将第二条黑色带子塞进了林三酒手里。
第二个人模样正常多了,她很快就扣好了带子。
我系上的是什么东西?
追踪器,斯巴安一边将一叠东西都塞进了她的怀里,一边嘶哑地低声说道:快,不要犹豫!
他一口气拿出来了至少**条带子——也不知是因为林三酒手指发颤,还是因为大地震动得厉害;她一连扣了好几次,才终于将第三条带子系好了。身后果然有好一会儿再没有传来任何响动,震感也渐渐弱了下来;她侧头往斯巴安处看了一眼,发觉他刚刚打开了手里的画卷,纸的边角在空气里簌簌作响。
继续给他们系上,他头也不抬地说,大概正在试图集中精力:接下来大概有半分钟,我可能不会说话了。
林三酒朝画卷上瞄了一眼,只见那幅画的背面上似乎隐隐约约写满了英文字迹;她收回目光,稳了稳呼吸,将又一条带子系在了第四个人脖子上。
这是一个年轻得简直好像会发光一样的大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林三酒为他系上了黑色带子以后,他动作敏捷地从她身边冲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
一个穿着丝质长裙的女人,用掉了她手上最后一条黑色带子。林三酒不知怎么,总觉得她十分眼熟;她的目光跟随着对方,徐徐来到了斯巴安身边——那个穿丝质长裙的女人踮起脚尖,轻轻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抬步走向了集装箱后。她的背影笔挺优雅,就像是即将要上台演出一样。
斯巴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来不及回头看那女人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回了手中写满字迹的画卷上。
你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林三酒的神智;她转头一瞧,正好对上了余渊那张布满了刺青花纹的脸。我要过去了,我觉得我应该和你们说一声。没问题吧?他看了看斯巴安,却向她问道。
林三酒四下一张望,这才发现在斯巴安一时分神的时候,原本挤在这儿的人群都纷纷趁机绕过了集装箱在后方消失了影子。除了余渊之外,其余几个零零星星的人都穿着兵工厂的制服,似乎碍于斯巴安的身份才暂时没有离去。
斯巴安仍然盯着那张画卷,什么都没听见。
我要走了,你不一起走吗?余渊轻声问道。
应该让他过去吗?
林三酒刚刚升起了这个疑问,眼前忽然耀起了一片白亮;身后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土腔中掀起了一**强烈的气流,登时将几人全刮倒在地了——大地轰隆隆地剧烈震颤起来,连沉重的集装箱都被颠得咯咯作响。
她和余渊一起被气流震倒在了地上,心下冰凉,早就将不能回头的教训给扔在了脑后;然而她才刚刚扭过一半脖子,斯巴安的影子骤然朝二人扑了上来:别动!趴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她颤声问道——在轰隆隆的爆炸余音中,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你让我系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昏暗之中,她听见斯巴安低声地吐出了几个字:拿录音机。
录音机上有什么吗?
林三酒叫出了机器,感觉到无数土石正从头顶上扑簇簇地往下落,忙用身体护住了它。按下了播放键后,她很快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人体炸弹吗?她的声音和斯巴安刚才一样,冷冷地,却又发着颤。我我同意。把他们变成炸弹这个工作,就让我来吧。谢谢晓镜愁云改看卷子孝景帝斛鹤幽魔梦幻玫瑰周井先生erpiang鲸鱼爱喝粥你永远欠肉的二加三等于晓二蓝色大海的承诺郝慈星誓言无声被用了哦别闹顾111111等大家的打赏!月票我暂时还没看到,等我下次更新一起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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