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波西米亚本人的意愿如何,她最终还是被林三酒生拉硬拽地弄出了房间。她倒是学聪明了,特地找莎莱斯要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还将帽檐压得低低的,这才肯跟林三酒斯巴安二人一起在餐厅里坐下来。
我是这么想的,
当莎莱斯为他们几个一道一道地送上各式菜肴时,林三酒把玩着酒杯说话了。她猜斯巴安波西米亚的饮食习惯或许和家乡世界中的西方人差不多,所以准备的也都是一些西餐。她顿了顿,在心中斟酌几遍,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我们能够组成一个守望相助的同盟。
噢?斯巴安只发出了一个字,带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味道。
我真的好累。
林三酒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晃了晃酒杯。金红色的酒光欢快地闪烁荡漾,瞥一眼好像就能叫人忘记了愁苦——怪不得清久留这样着迷于杯中物。
在末日世界里流浪了这么久,我真觉得够了。我从很久以前就不再记日子了,老实说,打从离开家乡后到现在过了多少年,我都记得不太确切了。
也许是开场白太过沉重,桌上二人都没有去动自己的餐具。
这些年里,我不断遇见伙伴,又不断和他们失散。大家都像是不由自主的散沙,风把我们吹到哪里就是哪里为了不落在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方,每一天最大的意义就是找一张签证,能让自己下一次的14个月活得轻松一点。
对于这一点,十二界的进化者感触似乎尤其深。波西米亚嗯了一声,用极低的鼻音说道:我下一个世界还没有着落。最近十二界里,流出市面的签证越来越少了,价格也贵得一塌糊涂。
没让她一个人离开果然是对的。林三酒看了她一眼,把她差点掉进盘子里的一绺长卷发给拨到了肩膀后面。
波西米亚怔了怔。
正好我略微知道些情况,斯巴安轻轻抿了一口酒,唇上留下了一点湿润的红渍。他朝林三酒抬起眼睛,舔了一下雪白的牙齿,笑了:你先说,我可以等。
林三酒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她不知不觉将酒喝完了,望着酒杯轻声说:作为一个流亡的人类,在遇见另一个人类时,第一反应却总是提防,戒备和猜疑。与我相知又可靠的伙伴们,都被无法反抗的力量给打散了,不管我战斗多少次,浸染了多少血,最后还是一个人在没有尽头的黑暗森林里跌跌绊绊充满恐惧地往前走。
林三酒平时总是被各种生死危机追逐着,似乎从来也没有机会好好考虑过这些事情;然而一旦难得地有机会放松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是从哪儿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好像她把这席话在心里练习了许多遍似的。
我知道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我其实非常非常地愤怒。我想要结束这个局面,想要打破它,想要反抗它。我想要摆脱这个把我们每个人变成了孤岛的庞然大物。
她的手指慢慢在酒杯上合拢了。
以前我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是现在不同了。
在一片静谧中,斯巴安忽然轻声说:大洪水。
是的。
大洪水到底是指什么?波西米亚小心地问了一句,圣经里的大洪水席卷了全世界但是这个大洪水不可能把每一个星球都冲毁吧?宇宙里总不会有水冲出来。
老实说,我自己也还不太清楚。林三酒摇摇头,神思在女娲身上游弋了几秒。要是她还能再见到余渊,或者她可以找出更多的线索我一开始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了副本有了自我意识,也在为了大洪水做准备以后,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灼热的酒精一路滑下喉咙,落进身体深处,落地发芽地将热意徐徐舒展开,熨帖了她每一寸紧绷的神经。
你们别笑话我,我其实也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我隐约觉得大洪水也许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万事万物,不破不立嘛,她苦笑了一声,我想利用这次机会,让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不必再受这种苦了。
大洪水未必是实质意义上的水——或者说,未必会是任何实质的东西。
斯巴安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他显然有很久没有合过眼了,即使思维意识还不受影响,嗓子里却沙哑得像是漂浮着一阵烟雾。
那是什么?波西米亚用帽檐挡住了视线,说话也流畅多了:你有想法了?
从你们告诉我的几件事里,我发现了一个姑且叫做共通点吧。
他的嗓音又哑又温柔,仿佛是绕着人耳际徘徊不散的云烟,多听一会儿都要被迷失了神智——波西米亚多听了几句,立刻举起杯子,咕咚咚喝干了自己的酒。
什么共通点?
不管是传送时限失常,还是签证把人送错了地方,或者是副本挣脱束缚逃走对人类展开屠杀斯巴安说到这儿,仰在椅子上呼了口气,喉结微微一滑。所有的事,本质上都是‘规律的失效’。
的确是这样林三酒点点头。
大洪水如果指的是某种实质意义上的天灾**,它对规律应该是没有影响的才对。斯巴安歪头想了想,一绺金发滑下了面颊。比如说,如果它真的是圣经里那样冲毁一切的大洪水,也只能把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冲毁了,却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些规律会不再起作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懂了。林三酒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叉子无意识地扎起了一颗小番茄,来回摆弄。那你认为它是?
斯巴安望着她的叉子,忽然一笑,伸手从她叉子上拔下了那颗小番茄。他自己的盘子里明明也有几个,却自自然然地将它放进了嘴唇之间;雪白的牙齿咬在鲜红上,碎裂时那一下汁液声响叫人甚至忍不住想打个战栗。
这个人怎么每时每刻都这么——这么——
林三酒瞪了他几秒,一时也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好;直到波西米亚忽然也伸出手去,从斯巴安盘子里拣起一颗小番茄放进了林三酒的盘子里,这才用手压着帽檐催促道:你快说啊,别光拿人东西吃!
她大概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斯巴安失笑似的吐了口气:我认为,大洪水本身可能指的是‘秩序的崩溃’。
他抬起头问道,小酒,你说的女娲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解释情况时,她曾简略地提过几句女娲;此时得了这一问,林三酒才将她与女娲是如何相识当时所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次自己的过去,即使已经过去多年,她没想到自己关于女娲的记忆还是这样鲜明——最清晰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女娲身上那种傲立于生物之巅一般绝对而强大的自信。
人类存在即是恶——对那个人而言,这一点是神谕,是信仰,是使命,是宇宙间不可动摇的真理。
什么呀,这不是个反人类嘛。她说完以后,波西米亚嘟哝着,笨拙地试图切开盘子里的惠灵顿牛肉——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熟悉西餐的人,大洪水说不定就是她引起的这破玩意儿怎么吃?
虽然不是没有可能,林三酒替她切开了牛肉,但我很难想象她能有这么这么令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斯巴安低着头,额骨眉骨和鼻梁形成的高低起伏中,光影恰到好处地奉承着他的每一抹线条。金色的浓睫毛微微一颤之后,他抬起眼睛:如果女娲是这样一个人,我倒是对我的猜想更有把握了。
怎么讲?
这就要从世界毁灭开始说起了。斯巴安啜了一口酒,虽然我出生的时候,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早就已经彻底荒芜了不过我也清楚对于正常世界末日来临的图景。每一个末日世界,几乎都是由一个成熟发育完整运转的人类社会主宰占据了一个星球,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它们都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迎来了人类社会的毁灭,对吧?
是不过这说明了什么?
你想,尽管我们至今仍然不清楚是什么力量造成了14月传送以及能力觉醒进化不过不难看出来,它保护了人类,传下去了这个种族延续的火种。
灯光落在酒杯上泛起水晶般的光泽,映在那双绿得令人心惊的眼睛里。
不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斯巴安忽然笑了,态度比往日更加随意一些,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造成这个现象的,可能仅仅是初步崩塌这个过程中某个随机的原因,而不是背地里有什么人类的保护神。
初步崩塌?
对。斯巴安微微低下了声音。你见过雪崩吗?千丈雪崖上堆积的万吨厚雪,往往不是一次就砸下来的。我没想到世界末日也是同理我们从第一次的物质世界崩塌中侥幸逃得一命,形成了一个适应性的新秩序。
他顿了顿,餐厅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现在,轮到秩序崩溃了。
每次写完就要立刻发,都没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词句,润色一下行文,真是要逼死强迫症。太困了,感谢名单明天放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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