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安的话或许很难理解,但眼前的事实却清清楚楚地提供了一切林三酒所需要的注脚。
她还小的时候,父母曾为她买过乐高积木,她那时坐在地板上,常常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形状各异的散碎零件们,能够如此严丝合缝地结合起来,或分散,或被用在不同的角落里——同样一批零件,最终却能呈现出不同的样貌。
如果说乐高积木仍有局限,那么眼前的建筑物似乎自由地跨越了所有限制。
林三酒回头望去时,她身后那条长长的城墙般的高门此时全断开裂成了一截一截;土地在铁门之间升起落下,缓缓移动交错——她刚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其中乱撞的园区,在轻微的嗡鸣声中都找到了新的秩序,那些交错的小路和零落的院落迅速规整地铺成了一块块方格。
原来如此,她喃喃地说,感受着脚下这一截铁门平滑稳定的移动:上次我在白天里见到的保护园,原来就是这样形成的。
它还可以形成一千种不同的构造组成,斯巴安耸耸肩,只要你想得到。
他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指挥棒,不知是不是已经收起来了。
但是你没有动兵工厂的构造。林三酒盯着那座近在眼前的钢铁之城问道。保护园的重组,已经把他们二人推到了兵工厂的门口。仅靠她自己,恐怕就是走一夜也没法在保护园里找到出口;在这个地方,哪儿都没有出口,但哪儿都可以是出口——为什么?它不能被拆分吗?
可以,斯巴安率先一跃,从铁门上跳了下去。待二人都落了地,他这才一指前方,笑道:你看。
刚才还在隐隐担心该怎么进去的林三酒,顿时发觉自己白担心了。道路为二人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在它的尽头,那一面直耸入天空的钢铁城墙上,此时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打开了一个长方形的门洞。
好像是有人本来要在这面墙上开一道门然后又忘了似的;只需一步跨过它,林三酒就走进了戒备森严的钢铁之城里——居然这么简单就进来了,真让她想叹气。
冷峻而坚硬的兵工厂,被昏暗夜色淹没了大部分细节;遥遥相隔的昏黄路灯光芒,染出了它的隐约轮廓,与眼前伸进前方的铁灰色笔直巷道。就连兵工厂的巷道也是像从铁块里切出来的,横平竖直毫无感情。
不过,轻松的路就到此为止了。斯巴安冲她一笑,幽绿眼眸在暗夜中闪烁着一亮。兵工厂内部永远是有人驻守的,动静再大一点儿,就要惊动他们了。更何况,这一部分的指挥棒我还没有弄到手。
咦?不过那面墙上的
因为那一部分是与保护园共用的‘边界’,所以用保护园的指挥棒也可以创造出一个入口。他似乎不愿意解释得太详尽,只是朝前抬了抬下巴:接下来可不容易了。
这个不容易,恐怕不仅仅指的是他们二人要面对兵工厂这一点;林三酒心知肚明。
假如那一刻真的到来了,以她的战力,能够与斯巴安对抗吗?
想到这儿,她有点儿无力地摆了摆手:我这一晚已经够不容易了,你让我歇口气再出发。
好在这座钢铁之城的地面也是由泥土和石砖铺就的。她咕咚一声坐下来,从卡片库里叫出了一把弯弯曲曲的毛——在斯巴安直直的目光下,她揪出几个小团,将它们分别塞进了石砖缝的间隙里。
跟把剩下的毛小心收好相比,这一过程居然还不算太尴尬。
拍了拍手,林三酒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话题: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始终没有问过你,你在兵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皱起眉头,想起了毛人两兄弟曾经告诉过她的话。你身为安全部长官,为什么非得这样趁半夜悄悄潜进来不可?
已经不是了。斯巴安在她身边坐下了,一股混着淡淡无花果气息和血腥味的风扑了起来。我对兵工厂近年来与其他十二组织越来越密切的关系有点儿好奇于是做了一些调查。
噢,是了,你说十二组织早已经实现了一体共生?
对,那正是我在调查之后意识到的一个结论。斯巴安冲她一笑,头发凌乱地散了下来。他顺手将金发扎成短马尾,神色平静而自然:我看见了一些东西,和几个人。第二天早上,我就借口要搜捕人偶师而主动离开了兵工厂。我想在我离开后不久,他们大概就会发觉指挥棒不见了吧。
你看见了什么?林三酒忍不住问道。
时机合适的话,也许你也能亲眼看到。斯巴安没有回答,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呼吸在黑夜里氤氲着消散了。不管如何,它与我们这一趟行动没有关系。
一提起这次行动,林三酒就不由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虽然把你扔下了,她低声咕哝着,不知这算不算道歉:但那是有原因的你拜托我帮的忙,我还是打算为你办好的。
我没有怀疑过。
按照原计划,他们在进来之后就应该分头行动了。林三酒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渐渐恢复了些,但却没法开口说出走吧两个字——正是要分头行动这一点,让她当初决定要自己悄悄潜进来。
怎么办?
对于斯巴安今夜要做什么,她隐隐约约地知道一些;但她不能让他就这么去。万一真是她想的那样
最终还是斯巴安打破了沉默。
感觉好点了吗?他低声问道。离得这么近的时候,他的嗓音几乎会像是烟雾一样弥漫开来。
在这一刻,林三酒突然下定了决心。
好了。她望了望前方笔直的巷道,你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在哪?
指挥官塔。这几个字听起来是如此轻柔悦耳,仿佛沾不上一丝血腥。
林三酒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气。兵工厂的指挥官如何她并不关心,所以随斯巴安想怎么做都可以;她顿了顿,低声说:我必须要速战速决。你能为我吸引走多少火力?
金发男人低低地从唇中吐出一声笑,温热的气息俘虏了凉夜。
如果你需要,这座钢铁城中的火力都可以落在我的身上。
那——那倒用不着,林三酒忙摆了摆手,随即才意识到这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告诉我指挥官塔在哪儿?我一得手,立刻就赶去见你。
斯巴安在光影摇曳的夜里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当她以为他要反对的时候,他却无声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清点了一遍身上的东西——叫人想不通的是,经历了这样一个晚上,她的武器袋竟然还在后背上——林三酒站起来,朝斯巴安点了点头。
保重。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二人转身走向了不同方向;须臾之间,金发男人的身影就彻底融进了黑夜里,当她屏住呼吸凝神聆听的时候,连远处的一点儿风动声也捕捉不到了。
她仍然记得上一次进来时走过的路,因此不费什么力气就找着了那幢楼,以及它外墙上的梯架。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悄无声息地顺着梯架爬上了天台;又故技重施地将天台门锁卡片化了——很显然,兵工厂一直没有弄明白她上次到底是怎么潜进来的,因此也没有换上一个更有效的防备办法。
在门无声地滑开时,林三酒没有急着进去。不管是纯触,还是【意识里扫描】,都显示门后静悄悄的,没有生命迹象。但她还是再等了一会儿,这才一闪身走了进去。
兵工厂的研究人员们都走空了,所有灯都是漆黑的,唯有天窗透进来了一点儿夜幕与星光,使这座圆筒形的黄铜建筑物内部全沉浸在昏暗之中。
林三酒走进了升降箱里,齿轮与绞带转动起来时的低沉嗡嗡声顿时回荡在寂静的楼内,差点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拿出手电,一边下降一边来回扫了几圈——夜半无人的建筑物被手电光闪过时,看起来总有一种异样的陌生。
第二次来到同一扇门口,她不由深呼吸了几次。
来兵工厂的一路上那么叫人头疼,没想到最终完成任务却反而这么轻易。林三酒侧耳听了一会儿,也说不好斯巴安究竟有没有开始对指挥官塔下手——这儿离指挥官塔足足跨越了大半个兵工厂的距离,即使有了战斗的声响,恐怕她隔着黄铜墙壁也听不见。
她借着手电光找到了门边铰链的位置,将狼牙伸进了那一线窄窄的缝隙里;上下一划,连接着门与墙的铰链就立刻全断开了,比切豆腐还容易。她一把抓住门框,在它滑开撞到墙壁之前将它抓稳了,慢慢将它靠好了,这才一步步走了进去。
阴影中,由无数骨架管道枝节组成的学者正沉默地高高立在房间中央,如同一架史前恐龙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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