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来。
我不下。
我数到三,你不下来我就攥你。
你攥死我,我也要知道为什么——而且,凭什么你比我先一步发现了那个女医生的破绽?你连脑皮层回路都是直的!你说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头?
笛卡尔精与别的副本不同,充满了求知欲和好奇心;它激动之下,糊了波西米亚一头一脸眼前只剩一片马赛克。后者被它磨得发不出火,小声说:你他妈先下来,我有话要和他说,到时你听了自然就明白了。
对她充满了怀疑似的,笛卡尔精犹犹豫豫地从她脸上爬了下来,催促道:快说。
波西米亚在开口之前,先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秘书。根据他的说法,会议室的门确实有点坏了,一合拢就会自动上锁;他对屋里的旧皮鞋道了歉,此时正领着波西米亚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里拿钥匙。
就这样,她再一次回到了那条光秃秃的走廊。
秘书的办公室离她的不远,当他低头开门的时候,波西米亚站在他背后,目光正好落在门上一块毛玻璃上。她左右张望了一圈,除了几扇合得紧紧的办公室门,这条走廊里朴素空荡,叫人升不起多看一眼的兴致。
明医生看见了。她想了想,凑到秘书身后,低声试探道。
啊?看见什么了?
你给他们倒水的时候明医生看见了。
秘书一下子青了脸色,紧紧抿着嘴角;他看了波西米亚一眼,默不吭声地拧开了门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刚刚疑惑了一句,笛卡尔精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对啊,她看见了!
的确,明医生本人身上,没有任何能叫人判定她是连环杀手的蛛丝马迹。毕竟谁能从外表判断杀手?就连那片血迹,无论是溅上的,还是染上的,都可以作出很多种解释,只要还有别的可能性,就不能当做是证据。
唯一一个破绽,其实是在明医生离开办公室以后露出来的。
当时波西米亚在电话里问她,是不是她给探员们倒了水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没有,是你的秘书倒的。在探员进门之前,他就把水倒好给他们了。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没有一点儿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波西米亚只开门看过一次走廊,差点都把外面是什么样子给忘了。
明医生之所以这么肯定是秘书倒的水,最有可能是因为她看见了;但只要再看一次走廊,就知道明医生居然能看见秘书倒水,其实是一件很不自然的事。
走廊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眼就能瞧个完整的茶水区或者等候区。在明医生朝典狱长办公室走去的这一路上,只有一扇扇门——当然,这些门之中,有一扇有可能是茶水间;但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得刻意探头朝某扇门里望去,才能看见秘书在里面倒水。
她在路过的时候,正好秘书把门完全打开了,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看见他拿着杯子接水,所以才知道的——这也不可能,至少它无法能解释明医生的那句话。
在经过一间打开的门时,可能很多人都有过下意识地扫一眼这样的经历。只要回想一下自己的经历就会发现,如此走马观花式的匆匆一眼,持续时间甚至不到一秒,能捕捉到的讯息其实非常少;而明医生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却偏偏能抓住足够的讯息,不仅知道秘书不是倒水给自己喝,而且还知道他倒了两杯,准备给两个探员喝?
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走廊里看见的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个过程。
想要看见一个过程,就必须得站在门外,静悄悄地看上好一会儿。
能够在门外站这么久,本身也说明门并不是大开着的——否则早就被里头的人发现了。
倒水这件事本身没什么稀奇,不值得让人停下脚步无声地窥视。明医生步速不快,她显然是在经过秘书的门口时,注意到了什么特殊之处,才会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同样的,这个特殊之处也帮助她肯定了,水是为了别人预备的。
特殊之处到底是什么,其实不难猜测——联想到格尔探员忽然犯了痉挛,就知道他的水杯里八成有问题,而且和倒水的秘书脱不开关系。
她应该全都瞧见了。
波西米亚随着秘书走进了办公室,站在门口,就不肯往里走了,始终保持着一转身就能跑出门的距离——她现在是一个普通女性的战力水平,她还不敢忘记这一点。她打量了一圈秘书的房间,目光马上就落在了一部像咖啡机似的黑色机器上;在它旁边,还放着一串纸杯。
牛肉三明治秘书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掌里,使劲地揉了几下。
全都看见了?他带着几分茫然地问道,那我我在格尔探员的杯子里
他果然加药了!
往水里倒药物——吸引明医生停下脚步的,肯定就是这个;接下来,一切都顺利成章了。
明医生看见秘书在两杯水之一中加了药物,过了一会儿,又注意到两个探员进门时都拿着水杯。如果说,这个时候还不能确定此水即彼水的话,随后她又接到了典狱长的电话,得知格尔探员犯了痉挛稍一推论,才有了她所说的那一句话:是你的秘书,在他们进门前就倒好水了。
我就说嘛,就算连环杀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准备要杀人,肯定有个什么由头勾起了她杀人的想法。笛卡尔精这一下总算满足了,她看见秘书下药,知道不管是谁喝了,毒发后肯定都会被送去医疗室到时候,那个人还能活着出来?她又能借机满足自己杀人的**,又有一个下毒的秘书给她顶罪,换作我是连环杀手,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女医生明明注意到了水杯有问题,却什么也不说;正是这种等待某人落入弱势,再被送进自己手里的心态,成了暴露她是连环杀手的马脚。
那可完蛋了。
秘书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像是刚挨了一顿打。我还特地把那个药稀释得很厉害,格尔探员只会不舒服一阵子,留不下什么后遗症我想着,这么微量的药,反正很快就会被代谢掉,无所谓的。但是我没想到,偏偏被她看见了是她报告给你听的吧?
波西米亚望着他,微微皱起了眉毛。
笛卡尔精也发现了不对:这个人怎么自然而然地就全招了?从刚才起就是,连否认都不否认一下,跟个破皮汤圆似的,一戳他就什么都漏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对格尔探员下药?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了秘书一下,他腾地直起腰,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玩家波西米亚,失误一次,在这段剧情之后将执行洋葱脱衣。
终于能够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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