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情况,云影不是没有郁闷过,也曾明示或是暗示过童乐,然而,他要么是累了,要么是困了,来打发她。他那样表示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勉强。
偶尔辗转反侧,发现他又不在枕边,独自到阳台上喝酒,她也会向他发脾气。
童乐的反应淡淡的,有时会应付她一两句,有时一声不吭,假装听不见。
最严重的一次应该就是上个月,她抢过他的酒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命令他回去睡觉。
童乐以一种探究的眼神审视她片刻,脸上忽而带上她不熟悉的讽刺,玩味地说道:“是睡你吧我不睡呢你要出轨吗”
当时云影气得手都抖了,她一巴掌打下去,立马悔恨,抱着他的脑袋一面哭一面道歉。
童乐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紧紧抱着她,埋脸在她胸前喃喃自语:“我和阿倬有个高中同学,她是酒店经理,她说,前几年看到过温予和别的男人去开房。她是林倬最爱的人,她背叛了他……”
云影惊愕过后又拨云见日地明白了所有。
她说:“那些已经过去了,阿倬从未怨恨过温予,你纠结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痛,可是我知道……二十几年了,他始终认为自己有罪,他不配幸福,他活该不幸,不是的,是我,是我让他赎不了罪,是我亲手给他扣上了枷锁,如果当年没有那样做,他坐几年,出来,他就轻松了……可是没有,是我害了他……林叔当年就是四十岁……他也是……他不好,阿远也不好了,我姐姐就那样活生生地被人……那天,我如果准时出门,一定能碰上他们,我在,他们就不会出事……我没有,就是那天,我出门晚了……”
“不是的,不关你的事,你没错……你没错……”
云影不住地摇头,身体微微发抖。她嘴里喃喃着说,两手掐紧抱枕。
徐菲茫然,轻轻推攮云影的手臂,“小影,你怎么了”
云影顿时清醒,她平静片刻,坐起身,说:“没事。”
徐菲皱眉,“可是你脸色很差……”
云影低声说:“就是有点感冒。”
“是啊,你说话都有鼻音。”徐菲说着,醒觉似的拍打一下大腿,“呀,我还打扰你那么久,对不起啊……”
云影摇摇头,说:“没有。”
徐菲叫云影好好休息,又和她聊了几句,就离开了童家。
一个星期以后,童乐结束拍摄工作,从y省省会回到a城。
他去了一趟墓园,看林倬,同时看到来看林倬的温咏。
林倬的葬礼上,温咏好像没有来。
童乐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晚上,和林倬在酒吧一起认识了当时处境悲惨的温咏,他们出手相救,再后来,温咏就要跳下窗台的瞬间,是林倬给她拉了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契机,林倬找到了他的温予。
温咏正看着林倬的照片走神,一时没有发现童乐的存在。
童乐看到骨灰盒前面的烟灰缸里放有一根点燃了的香烟。他恍然意识到,原来另一个经常来给林倬点燃的人,是她。
温咏注意到童乐的时候,有些尴尬,随后淡然地与他相互点头问好。
温咏走后,童乐点了一根烟,看着林倬的照片,忽然笑了一下,说:“她不会还喜欢你吧你说你长得又没我帅,哪来那么多桃花啊”
林倬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童乐想象着被他一脚踹的情形,又是一笑。
林倬与他对视。
童乐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阿倬,我也四十岁了。”
忽然发现,我也四十岁了。
黄昏。天空一片深红色的云霭,巷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空气中尚存下午的热气,融合此间的寂静,彷佛一个遥远、沉闷的梦。
童乐在巷子口的香樟树下停好车,看到林思家正在晾衣杆上的床单被套。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然后走近外甥女。
林思家说:“舅舅,你回来了”
“回来了。”童乐说,“要我帮忙吗”
林思家斩钉截铁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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