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医妃:厂公太撩人》第一百零六回 醉酒

    韩征看着眼前的面,沉默良久,沉默得杜子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他面再不吃,就要凉了时,他终于举起筷子,慢慢吃起面来。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过生辰别说一碗面了,当真是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不要的,一样也有人双手捧着送到面前。

    可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贺他生辰,真心祝福他,真心盼着他在新的一年里,能万事顺遂,能寿长福不尽的

    便是他的心腹们诸如杜子沈留等人,乃至颜先生常太医之类的长辈们,祝福他的心倒是真的,却绝对想不到这些细节的问题,想不到这个时候,他其实要的很少很少,就一碗长寿面,便能让他很满足了。

    而不是一定要什么稀世珍宝,金珠美玉,也不是一定要进一步的功成名就,大业得成。

    但那丫头想到了,想到了一大早就起来亲手给他做长寿面,赶在他起身之前,便送了过来,那她得多早就起来,开始准备

    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他做面的,在他前阵子那样疏离她、拒她于千里之外,在他昨日那样变相的给了她难堪、甚至还伤了她的心后,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他煮这碗长寿面,把她的心意与祝福,都倾注在里面的

    韩征把一碗面全部吃尽,连汤都没有剩下,方沉声吩咐杜子:“撤了吧。”

    杜子能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只得扬声叫人进来撤了空碗,又服侍韩征漱了口,再奉了吃的茶给他,方赔笑道:“干爹,只怕很快客人就该陆陆续续到了,儿子这便带了人去前边儿迎客。想来沈哥柳哥几个也快到了,儿子虽拙,几位哥哥却早历练出来了,待会儿就我们先在前边儿迎客,等王公阁老们到了,儿子再来请您,干爹意下如何”

    就算今日是他干爹的寿宴,也不是谁都能见到他干爹,更别提有资格让他干爹去亲迎的,三品以下的,连与他干爹远远打照面儿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他老人家也不必现在就出去。

    韩征“嗯”了一声,忽然道:“把平亲王府送来那个女人,叫来本督跟前儿服侍。”

    “啊”杜子笑不出来了。

    干爹到底要干嘛,大冷的天儿,施姑娘听说身体还有些不适,仍一大早就起来给他做长寿面,对他还要怎么样,他还想着别的女人,良心都让……良心都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他是老子他是儿子,他一定说不出好话来!

    片刻,杜子方强笑道:“干爹,就儿子在您跟前儿服侍吧不然,您瞧瞧施姑娘去儿子听说她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不然昨儿也不会没随常太医去太医院了,要不您……”

    韩征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自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后,方冷笑一声道:“看来本督已使唤不动你了,既如此,你另寻高枝去吧,本督跟前儿也不差你一个服侍!”

    杜子这下如何还敢多想多说

    忙忙跪下认了错儿:“儿子不敢,求干爹饶了儿子这一次,儿子这便给您请人去。”

    起身后,却行退了出去。

    韩征这才一挥手,把桌上的茶具都拂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唬得外面侍立的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督主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火,照理大喜的日子,他老人家该高兴才是……一个个都越发的心谨慎了。

    不一时,杜子带了平亲王府送的那个女人回来,面容艳丽,身材婀娜,实在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儿。

    她如何能料到韩征会忽然传她还当总得过完了年,慢慢儿的找机会,自己才能脱颖而出,有出头之日。

    不想韩征却是说传她就传她,也来不及重新更衣梳妆了,只能忙忙在头上多簪了几样首饰,又忙忙擦了粉扑了胭脂,就在其他几个竞争对手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中,随杜子过来了。

    还当韩征恶名在外,连自家主子那样的皇室贵胄,提到他都那般的忌惮,一定是个很威严很可怕的人。

    谁知道进屋一看,竟然是如此年轻俊美,风采斐然的一个人,心跳立时加快了许多,脸也红了,屈膝福了下去:“奴婢琴清,参见督主,督主……”

    话没说完,韩征已冷冷道:“你说你叫什么琴清滚出去,名字也立马给本督改了!”

    就这样一个庸脂俗粉,也配叫‘清’

    他也是疯了,才会让杜子去叫了这个女人过来碍自己的眼,真能忘掉,真能转移了注意力,转移了想法,他在宫里日日见到的美人儿还少了吗!

    那女人被韩征突如其来的发作弄懵了。

    这、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就算防着她背后有主子,既特地传了她来,好歹也该和颜悦色一些,斯斯文文的说会儿话才是啊,怎么就、就直接让她滚,还连名字也让她改了呢

    她本来还想着,这样一个风流的人儿,就算是太监,她也认了,以后一定好好服侍他,谁知道……

    杜子却是瞬间转嗔为喜起来,上前对那女人道:“这位姑娘,没听见我干爹的话儿呢请吧——”

    就知道干爹心里施姑娘还是最重要的,不然也不会虽叫了这女人来,却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还让她滚,不许她叫‘清’了,不就是觉得她撞了施姑娘的名讳,所以勃然大怒吗

    干爹也是,既然心里有施姑娘,施姑娘也分明一直惦记着他,怎么就不能去看看施姑娘,彼此把话儿说开呢

    杜子将白着脸红着眼的琴清送出了屋去,也不亲自送回倚梅园了,直接打发了个太监送回去后,方折回屋里,笑嘻嘻的与韩征道:“干爹,这会儿时辰还早,要不儿子服侍您去四处逛逛,赏赏景,消消食您这些日子不分昼夜的忙碌,也累得很了,今儿正好松散松散。”

    逛着逛着,自然也就逛到撷芳阁了。

    韩征却冷冷道:“不必了,你去忙吧!”

    杜子不敢再多说,“哦”了一声,忙自己的去了。

    很快交了午时,其他宾客早已到了,王公阁老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到了。

    韩征这才去了前边儿。

    前边儿早已是人声鼎沸,一派的热闹景象,戏台子上的《武松打虎》正演到得劲儿处,众宾客都拍手叫好。

    来往上茶的,引客的太监们在人群里穿梭如云,远远的还能听见穿堂处高声常喝的声音:“武定侯携公子到——、于阁老携公子到——”

    几十张席面已坐满了大半,倒是不怕待会儿会出现席面不够,白闹笑话儿的场景,韩征的好日子,还嫌少有没有自知之明,硬要凑到都督府来参加寿宴的,若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回头就该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但人不够格儿到,礼却是必须要送到,还得是厚厚的大礼,不然回头对起景儿来,不能脱颖而出,银子白花了还是次要的,更糟糕的,是对出了谁没送礼,自此上了东厂的黑名单,可就完蛋了。

    是以整个都督府这会儿比前院更热闹的,便是回事处与礼房了,那才真是挤得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说话也必须全部用吼的。

    合着花厅四周本来就有的热闹,便越发显得喜庆喧阗了。

    韩征看着眼前因为他生辰才会有的热闹,看着人人脸上不管是由衷,还是不由衷的笑容,心里却是一片怅惘,甚至有种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的错觉。

    面上却还得含着笑,一路招呼过去:“多谢众位大人捧场,本督感激不尽!”、“几位大人能光临寒舍,实在蓬荜生辉!”、“今日务必要尽兴而归才是!”

    待进了花厅后,先见过了已到的几位阁老,又与随后到来的平亲王世子宇文皓、安亲王世子宇文澜等几家宗室的子弟寒暄起来。

    如此你来我往之间,宾客们该到的都到了,开席的时间也到了。

    沈留柳愚几个笑嘻嘻的把所有宾客都安置着坐了席,下人们开始上起菜来。

    花厅里席开四桌,两席是阁老侍郎等一二品的大员们,一席是宗室子弟们,还有一席是公侯伯爵们,——勋贵们大多没有实权,只是个皮面光鲜,今日来的,便都是勋贵里数得着的人家的家主男丁们,像常宁伯这样的,自然不在其列。

    至于二十四监里其他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们,则坐了次间的席面。

    凉菜上齐,开始上热菜后,韩征举了酒杯,敬起花厅里众宾客的酒来。

    都知道他一向不擅饮酒,便是御宴上隆庆帝赐酒,也是点到为止,众阁老王公们自不会勉强,不然本来是来捧场奉承,宾主尽欢的,却学平常那一套,劝酒灌酒无所不用其极,弄得彼此都不高兴,岂非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是以一圈下来,韩征也不过就喝了几杯酒,还是不醉人的梨花白,但玉面上仍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陀红,越发的儒雅风流了。

    一时萧琅也到了,一来便向韩征告罪:“才交班,来迟了,还往韩厂臣不要见怪。”

    韩征笑道:“金吾卫年底自来都是最忙的,萧大人能拨冗前来,已是本督的荣幸,怎么可能还见怪”

    早有杜子机灵,在宇文皓宇文澜那桌给萧琅添了椅子和杯盘碗碟,韩征少不得又敬了萧琅一回酒,才去了外面敬其他宾客。

    萧琅坐下便与宇文皓宇文澜几个说笑起来,彼此都一副亲热的样子,若是换做寻常人家,他们都是至亲的表兄弟,再亲热也是应当的,可在天家,那点骨肉亲情,便什么都不是了,他们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绊脚石!

    韩征敬过大太监们坐席的几桌后,便去了外面,外面的宾客便不用每个人都单独敬了,只消每桌都打趸敬一杯即可。

    自然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便到了二十四卫里排得上号的人员那几桌。

    却是刚走近,就听见一个明显染了醉意的声音在大放厥词,“不过一个生辰,还不是整生,就弄这么大的排场,皇上一月就上三次大朝会,尚且有人敢告假不去,今儿倒是来得这般齐全,怪道都说这一位是‘九千岁’呢,当真是比不得,比不得啊!”

    韩征眯眼一看,认出说话之人正是丁渭,如今只是锦衣卫一个从四品的佥事,连说他是他的手下败将,都是抬举了他。

    遂站在原地不动了,只勾起一边唇角,冷冷看着丁渭,看他这场借酒装疯的戏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怎么收场,他又肯不肯让他收场!

    丁渭还在哼哼着:“如今连票拟也捏到了他手里,这天下所有大情事,岂不是都成了他的一言堂,他说黑就是黑,他说白就是白了还把我们锦衣卫往死里踩,我们锦衣卫名震天下时,东厂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韩厂公就更是不知道在哪里了,如今却是这般的嚣张,照这样下去,皇上的江山岂不是迟早要改姓‘韩’了……”

    话没说完,见周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想着与他同桌的都是他在锦衣卫的知交死党们,宾客众多,现场又吵,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应酬,应当不会有人注意他们这边,他这才敢仗着酒意发一发牢骚,不想还是出了事

    丁渭本就只有五分的酒意一下子全部醒了,在他同桌的人杀鸡抹脖的使眼色中,艰难的转过了头去,就对上了韩征似笑非笑的脸,那副居高临下的气定神闲,简直碍眼至极。

    丁渭输人不输阵,先笑起来:“在下还没祝厂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说着,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上前要敬韩征的酒:“难得今儿厂公的好日子,厂公可一定要痛饮三杯才是,不然就是瞧不起在下。”

    反正今儿他来者是客,姓韩的总不至于当场发作他,搅了自己的场子,而他与姓韩的的梁子也是早就结下的,便没有今日这一出,他还是会继续找他、找锦衣卫麻烦的,那他何必要委屈自己,不是连皇上赐酒都点到为止的吗,他今儿还非要他连喝三杯了!

    跟着的杜子与沈留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冷了脸,这姓丁的还真把自己当一盘儿菜了是不是

    偏今儿是干爹>督主的好日子,总不能自己砸自己的场子,弄得干爹>督主和满堂的宾客都不痛快,没准儿还会让人看笑话儿,不然他们先捏死了姓丁的!

    沈留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就要说话。

    韩征已先冷冷道:“本督本来就瞧不起你,这不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儿吗”

    待说得丁渭如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般,铁青着脸大口喘气,杜子与沈留则满脸的解气与痛快,周围也越发的安静,所有人都大气儿不敢出后,他方冷冷继续道:“本督方才好似听丁佥事说什么要把皇上的江山、把大周的江山改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可还记得自己为人臣者的本分还是你这谋逆犯上的念头早已在心中存在多时了拿下!”

    立时便有东厂如狼似虎的缇骑上前,反剪住丁渭的手,把他制了个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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