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脑子如被塞了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了,只有一个又一个念头和问题飞快的掠过。
韩征见她如此震惊,受到的冲击如此的大,把她还停留在自己喉间的手拉下,改为了与她十指交握,这才柔声道:“怎么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呢”
施清如闻言,稍稍找回了几分神智,忙道:“那督主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怎么瞒天过海的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此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你既之前没有让我知道,如今也该不让我知道才是,万一……”
万一让那些暗地里恨着他,觉着他挡了自己路,还有忌恨他权势的人知道了,他可就只能万劫不复了!
韩征打断了她,“没有万一,我若连你也信不过了,这世上也没有信得过的人了。之所以之前不告诉你,也不是信不过你,怕所谓的‘万一’,而是怕连累了你,有时候知道得越多,便越没有好处,反而知道得越少,日子才能越简单也越纯粹越安全。但现在我既已决定余生都与你风雨同舟,自然也就不会再瞒着你。”
施清如让他那句‘既已决定余生都与你风雨同舟’说得心下一热,轻声道:“我没有怪你信不过我的意思,我只是觉着兹事体大,惟有谨慎再谨慎。那除了我,还有谁知道,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吗”
韩征道:“除了你,就只有你师父,和另一位你如今还不认识的长辈知道了。你师父自不必说,人品心性如何,你当比谁都清楚才是;至于另一位长辈,将来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再带你去认识见过。”
施清如听得她师父知道,一下子明白过来去年他在天津卫受伤后,为什么一定要撑到回京见到她师父后,才由她师父给他治伤了。
不是他爱洁或是有什么怪癖,而是一旦让别的大夫给他治疗,他暴露的风险立时会成倍增加,比起暴露后万劫不复,当然是两害相较取其轻,选择咬牙忍下一时的病痛更合算。
他素来不爱人贴身服侍,屋里能不留人便不留人,一应事宜能自己做都自己做,也都有了缘由,——他这些年光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已是殚精竭虑了吧
何况朝堂上他还要费心经营,加倍的劳心劳力,也就不怪身体一直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怎么都好不了了!
施清如想到这里,心忍不住细细密密的钝痛了起来,低声道:“督主,你当年是因何进了宫的你的父母亲人呢你进宫时才七八岁,一路走到今日,一定吃了很多苦,流了很多的血泪吧以前便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为你做不了,但今日过后,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可以替你分担。就算我没那个本事替你分担,至少可以让你知道,无论如何,都还有个我在背后支持你,等着你,无论是生是死,至少还有我与你一起面对……呀……”
韩征等不到她把话说完,已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了她个满怀,紧得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以后到哪儿都彼此一体,再也不分开。
半晌,他激荡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哑着声音道:“清如,我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才能得你如此真心以待”
他一路走到今日,个中的心酸与血泪真是连自己都不敢回头去想,也从来无人心疼怜惜,久而久之,他便也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疼痛流血,会心酸难过的人,只当自己生来便是该“劳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所谓“天将将大任者”了。
如今终于有人心疼怜惜他了,他方知道,原来被人心疼怜惜的感觉是那般的好,好得他都恨不能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了!
施清如让韩征抱得骨头都有些疼了,却是始终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因为她能感受到他的激越与触动,只笑着柔声道:“或许是因为督主上辈子曾对我有大恩,所以这辈子我特地报恩来了”
他说他‘何其有幸’,她何尝不是一样
若没有他前世的施以援手,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她,不会有此刻终于心意相通,相知相许了他们。
所以,他们其实都挺幸运的,老天爷待他们也委实不薄,让他们虽无父母六亲缘,从小到大也都过得各种不容易不如意,但若亲缘薄和种种不容易不如意都是为了今日,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韩征低笑起来,“应当是这样,毕竟只有救命之恩,才需要以身相许。”
施清如听他又戏弄起她来,就算已有些适应他的前后不一了,仍是忍不住掐了他的腰间一把,娇嗔道:“我说的是有大恩,可没说救命之恩,你倒是会偷换概念。”
韩征故意“咝”了一声,笑道“你轻点儿,很疼的,还真以为我无坚不摧呢……”
笑过之后,方正色回答起施清如方才的问题来,“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一直跟着我母亲生活,可惜我母亲也在我六岁上头,早早去了。之后我便由两个老仆带着,居无定所,也所以,才有机会受你母亲一饭之恩,之后我便机缘巧合进了宫……个中因由与隐情,我将来再细细告诉你吧,总归来日方长,今日你身体还很虚弱,实在不宜过于劳神费力。”
施清如本就正虚弱,方才吃了粥后勉强恢复了几分的精神与体力也在方才的巨大震惊与冲击下,消耗去了大半,韩征不提醒她还好,一提醒她,她立时又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只想躺下了。
可巧儿小杜子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干爹,姑娘的药好了,是现在送进来,还是待会儿”
好似还伴随着桃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让我进去服侍我家小姐,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服侍小姐本就是我的本分,你凭什么一再的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韩征咳嗽一声,扬声道:“现在就送进来吧,小杜子,你送进来!”
显然他也听见了桃子的声音,知道桃子回来了,且急于进来服侍她,却就是不肯让她进来……施清如不由白了韩征一眼,这小心眼儿的男人,就桃子一个丫头也要置气!
小杜子很快端着药进来了,韩征接过后都不用开口,他已笑容满面的说了一句:“儿子就先出去,不打扰干爹和姑娘了。”转身出去了。
虽然只在屋里停留了片刻功夫,小杜子却一眼能看出他干爹和施姑娘心情分明都很不错,屋里的气氛也大大的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他是说不上来,却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
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留下,坏他干爹的好事,不但他自己,连桃子那个不识趣的丫头,他也得给他干爹拦好了,省得进来破坏了这满室的大好气氛。
韩征待小杜子出去了,方眉眼舒展的舀了药要喂给施清如,“累了吧吃了药再好生睡一觉吧,我守着你,哪里都不去,你只管安心睡就是。”
施清如只差要溺毙在他温柔如水的眼神和缱绻如蜜的话语里了,忙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道:“还是让桃子进来服侍我吧,督主也去好生睡一觉,睡醒了好忙你自己的正事,你自己方才不也说‘来日方长’吗”
督主真一直守着她,她还睡什么睡,心肯定会一直跳啊跳的,根本睡不着好吗
真是天生的妖孽啊,几日不眠不休不修边幅的,一言一笑依然能这般的魅惑人心,——幸好人已经是她的了,那其他人都休想再染指半分!
韩征见她要赶自己,换桃子进来,对桃子越发的没有好感了,笑道:“我喂你吃完了药,待你睡着了就走,耽误不了正事的……”
可惜话没说完,就听得小杜子的声音又自外面传来:“干爹,丹阳郡主求见。”
韩征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冷冷道:“不见!”
这时候还有脸来求见他,当她自己是谁呢,别人或许会因为她郡主的身份捧着她哄着她,可惜他还不至于要将一个小小的郡主放在眼里!
小杜子应了“是”,再无声音传进来。
韩征这才换了笑脸,要继续喂施清如吃药,“已经不烫了,吃吧……闻起来好像有些苦,我让人给你拿蜜饯来啊。”
施清如虽万分受用于他的温柔体贴,却首先是一个大夫,如何不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
索性直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末了再用清水漱过口后,方低声道:“丹阳郡主求见,只怕是为了给福宁长公主说项,督主真不打算一见吗她到底是郡主。”
韩征冷笑一声,“郡主又如何本督见过的郡主多了去了!”
福宁长公主非要作死,他岂有不成全她的!
施清如就想到了丹阳郡主分明对他有意之事,本想提醒提醒他的,想到自己如今与丹阳郡主可算是货真价实的情敌了,那为什么要替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到底忍住了没说,只道:“话虽如此,到底太后也在大相国寺,督主也不好太过不留情面,要不,还是见一见吧见过后随便说上几句话,再送走也就是了。”
也不知道当日她落水之事,丹阳郡主事先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了帮凶的
应当是无意的吧,她与福宁长公主至少现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至于将来她会不会成为与自己母亲一样的人,就只能交由时间来证明了。
韩征正待再说,就听得小杜子去而复返,染上了几分无奈的声音:“干爹,丹阳郡主一定要见您,儿子拦不住……”
然后是丹阳郡主的声音:“韩厂臣,我听说清如已经醒了,所以特地过来探望她,再就是有几句话,想当面与您说,还望您能赏我这个脸。”
顿了顿,“您要是还不肯出来见我,我就只能硬闯进去了,还请您和清如千万见谅。”
韩征眉心跳了跳,这便是身在外边儿的弊端了,院子又小又浅,一有点风吹草动,便立时传得人尽皆知,还人人都能硬闯。
但实在不想丹阳郡主进来打扰了施清如的清静,只得低声与她说道:“那你好好歇着,我让桃子进来陪着你,我很快回来。”
施清如乖巧的点点头:“我会好好歇息的,你见过丹阳郡主后,也去睡一觉吧,我有桃子陪着就行了,真的,你要是待会儿再回来,我可要生气了啊。”
韩征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应了一句:“那我回头再来看你。”
起身大步出去了。
就见丹阳郡主带着百香,正站在院子里,主仆两个都满脸的憔悴,小杜子与桃子则站在回廊里,一向不大对付的二人破天荒站得很近,脸上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掩饰不住的同仇敌忾。
韩征先面无表情的命桃子:“进去服侍你家小姐。”
待桃子满脸欢喜的屈膝应了“是”,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里后,方居高临下看向丹阳郡主,淡淡道:“郡主方才不是说有几句话要当面与本督说吗,现在请说吧,本督洗耳恭听。”
丹阳郡主冲他一欠身,直起身后,方歉然道:“韩厂臣对不住,方才我不是有意逼迫您的,只是怕您仍不肯见我而已。”
不待韩征说话,已又有些讪然的道:“我听说清如已经醒了,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才算是落了地,不知现在我能否进去当面探望一下她,聊表一下我,尤其是代我母亲,聊表一下关心与歉意”
韩征淡淡道:“当面探望便不必了,她已经又歇下了,只能白费郡主的
猜你喜欢
- 瑾瑜
- 世人皆知东厂厂公韩征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能小儿止啼 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九千岁“立皇帝 只因一时心软,留下了下属献上的故人之女小对食 自此麻烦不断,破例不断,却渐至上瘾 韩征:这小丫头不知道我是太监?再撩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施清如:我管你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我这个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上辈子的仇
- 平白兄
- 生于簪缨之家,嫁与名望世族。生前富贵尽享,死后荣显加身。旁人说起她,总感叹一句:真真是好命!没有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好命!重活一世,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嫁给那个权倾朝野的…厂公 分享书籍《春闺秘录:厂公太撩人》作者:平白兄
- 公子安爷
- 她,是华夏第一兵王。铁血杀伐,肆意潇洒。一场意外的事故,让她化为一缕幽魂。她,是九幽大陆万澜国凤家六小姐。天生痴傻,丹田尽碎。家人耻笑,未婚夫厌恶至极。然,当她变成了她,星眸骤睁,从此,废物将不再是废物…炼、至尊丹药!驭、上古神兽!战、血尸沙场!修、混沌神术!一袭红衣,绝世之姿绽放万千风华!他是神秘
- 月洛枭
- 【虐渣爽文,男强女强】生前,她是无法修炼,只能被当成炉鼎的废柴,重生,她虐渣打脸白莲花 人前,她是娇弱小萝莉 人后,她是腹黑小恶魔 敢说她废柴的人,都去找阎王爷喝茶了 敢嫌弃她毛没长齐的帅哥,一个个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唯独那个高冷师傅,她无从下手 一天,她的高冷师傅突然说”徒儿,你可知阴阳交汇,乾坤
- 授权
- 她是走投无路的落魄女孩,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秘金主。六年前,她卖身给他,成为他生孩子的工具。白天,他离开了,说话公事公办,从不多言。晚上,他安抚她,哄着她,唇齿交融,像是最亲密的一对情侣。终于 她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她隐瞒了怀的双胞胎,分娩后将一个孩子偷偷带走,一个孩子交给他。六年后,慈善拍卖会上,两个
- 画清染
- 小龙虾
- 穿越前,苏年是医院的拼命三娘,外科一把手;穿越后,她变成戚卿苒,是人人唾弃的花痴病秧子。本只想好好养好这具破身体,谁知莫名发现自带金手指,脑子里有一部医书宝典。看她如何从被人唾骂的花痴女变为权倾天下的医妃。挣钱,撩汉一样不落”王爷,让臣妾看看您的腿“王妃,你说的是哪一只“三只一起看“王妃,你可是在撩
- 艾维斯迪恩
- 他是富可敌国的帝国总裁,俊美逼人,心狠手辣 他叫她小疯子,只有她,能近他的身,入他的心 小疯子闯进他视线的那天起,他的世界彻底乱了套 苏芙问“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安眠|药“为什么是安眠|药“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先吃掉你再睡觉”上官凌目光邪肆,欺身而上,她美眸微瞪“你干什么”男人勾唇“该吃药了【婚后 苏
- 陈灯
- 晋江VIP2016.11.6完结文章积分:661,710,784 文案一开始傅双林只是低调求存,却阴差阳错到了太子楚昭身边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辅佐太子而当他终于扶着楚昭登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却悄然离开了深宫,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权宦之位这是两个不懂爱的人在深宫内跌跌撞撞,有着并不美好的开头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