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子夜,仍是林初一护法,范南江静坐练气。气行数周天之后,昨晚刚刚打开不少的经脉穴府,竟感觉比之原来,还空落了不少。
池子大了,可水还是那点水,这道理范南江当然懂,所以也不着急,缓缓行气,循由经脉穴府贯通四肢百骸之余,慢慢吸纳此地极其丰沛的灵力元气。
当然,没有破开御气阶瓶颈,他还是无法感知元气的。
一人如老僧枯坐,一人挥剑如瀑。山巅的寂夜,便只有这一动一静,永无休止,如天地永恒。
终于,那挥剑之人停了下来,遍地横飞的剑芒,复归于寂;那入定枯坐的人,却动了。
范南江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朦胧月色里的林初一道:“可以了?”
林初一微微点头,轻声道:“可以了。”
“那就走?”
“走吧。”
只是两人并没有就走,而是各自解开地上的背包,都拿出一套深色衣裤,快速换上。
东边伸出的这条山脊之上,草树茂密,光线不透。就在那荒草密林之中,两条黑影如飞穿梭,宛然而去。
飞奔之中,林初一不时跃起,往右转头张望,看山下云生谷村庄的位置。不一会,他们的位置已经超越了老宅的所在,再往下看时,已是老宅之前云雾弥漫的山谷。
再奔出约一里地,两人放慢了速度,林初一展开神识,凝神查探,确信周围已经无人隐伏跟踪,这才停下,往右边山下一指到。按照卦数计算,应该就是那里了。
范南江循指向看去,只见皓月清光之下,烟雾蒙蒙,也不知那山谷的深浅,更别说判断是什么位置了。
他悄然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已是如刀劈斧削的万丈悬崖;这才慨然叹道:“若只能如此寻找云生谷中世世代代秘而不宣的秘境,还真的只能靠你这太极门神妙无匹的先天易数了。我是说,如果秘境真的存在。”
林初一走到他身边道:“即便不是秘境,也是范家祖先发现了的一处隐秘*洞府,否则不会留下指向如此清晰的卦数信息。而且,发现洞府的人,也精通太极门的先天易数。所以也必是太极门人无疑。”
顿了一顿,他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转头望向范南江道:“有问题不?”
范南江道:“也就是慢一点吧,不能像你所说的御气而下。常人奔跑的速度是没问题了。”
他转头再看了一眼右边山下,那山谷一隅之中,不见一丝灯火的云生谷村庄,说道:“若云生谷还是以前的云生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老宅前面的阶梯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说完,这位中年家主并没有任何叹惋之色,而是涌身一跳,便急速坠落悬崖之中。约莫坠下一丈之地,他伸手攀住了崖边的一处石缝,稳住身形;低头看好了下一个攀援停留的位置,双脚轻轻一点石壁,同时放开攀住石缝的手,身形再次飘然坠下。如此连续几次,十分迅速,崖顶上的林初一,转眼间就已看不见他的身影。只不过神识之中,仍能清晰察知范南江的所在和动作姿态。
林初一背着太灵,双手拄着形如巨剑的纯阳墨铁,在崖顶静静等着,一是为了等一会和范南江同时到达崖底;更重要的,是为了防备突然出现不速之客,自上而下追袭。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山上山下,全无异象。他一手提起墨铁,背在肩上,双脚轻轻一跃,整个人犹如纸鸢,飘飘然却极急促地沿着绝壁,御风而下。
他并不需要像范南江一样,一小段一小段地攀援止停;那身形如同飞瀑,直泻而下。只是急坠之中,偶尔伸脚一点崖壁岩石,身形却并无丝毫迟滞。
范南江穿越着浓雾,眼看下面的雾气已经稍淡;雾气之下,已经隐隐可见一片黑乎乎的地面。估计在止停两三次,便可着地了。正庆幸宝刀未老,忽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瞬间越过自己的所在,钻进雾气,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稳稳站立,竟未稍稍屈膝缓冲。
范南江顿时意兴索然,三两下攀坠到地,叹口气道:“我虽得了那份武运,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如此仙人姿态的御气阶。”
伫立当地的林初一摆摆手道:“错了,我是金丹阶,而且已经过了妄心劫。再到破了魔境劫出关,下一步就是灵台洗炼瓶颈。”
“灵台洗炼?”范南江愕然问道:“那是什么境阶?”
林初一认真看着他道:“若是给个通俗的说法,那已经超出了武道,是天地大道的入门。”
“你觉得,想我这样的还有机会?”范南江问道,眼神迷惘。
“搁在以前,我也不打算对你提这个,”林初一道,语气肯定,“但现在看来,也不妨让你知道。只不过,大道之门,一直都在天地之间,能不能找到,除了皮囊炉鼎的淬炼十足,心境魂魄的凝练精纯;还得看能不能抓住一份大道机缘。”
范南江这几天的心境,虽然并不如何明显表露,但日夕相处,林初一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他打算在进入秘境之前,把话说透;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何等凶险,或者何等令人心境迷乱的诱惑。在凶险之地,迷人之处,最怕心神失据。
年少时有过令所有人脑壳发胀的叛逆,青葱岁月里也曾做过叱咤一方风云的“江湖”老大,成年后,又曾隐忍入世,做个人人称道的好青年。林初一其实十分清楚在什么场景,遇什么人,怎么说话,说什么话。
比如在这云生谷中,自己远来是客,有些话,对着一谷之主直说出来,就难免弄巧反拙。尽管两人此时,已是生死之交。
“原本我也看不到你有这份机缘,但你本身武道天赋,已经是出类拔萃。其实除了那些俗世少有的道修胚子,像你这样的,就是那种万一之中的一万。再得了那份武运,就兴许能成为一万之外的那个一了。”
他看着范南江眼神的悄然变化,提醒道:“只是兴许,也不一定就能真正得道。但这在江湖宗派,武道一脉之中,就已经是十分可遇而不可求的了。原本这些,我也不知道,但自从认识了你,认识了李文胜,莫元安他们;见识了黑山堂的沈夜,还有跟东海堂诸子的一场场剧斗。就有了些见微知著的了解。”
范南江道:“活了几十年,一直以武道天才自居;能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武道一途,能去向哪里,有一方什么天地;而且就只在御气金丹两阶之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能去往哪个天地,哪怕是匆匆一瞥也好。知道了不易,就只是随缘吧,却不敢强求了。”
他转头看着林初一,郑重其事道:“但万一我真到了,你也肯定会帮着拉一把对不?”
林初一微笑点头,这种事,他无需信誓旦旦。
范南江笑道:“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地认为,自己必然是那种俗世少有的道修胚子?”
林初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就发现至少我的两位师父,认为我是。”
“两位师父?”范南江莫名其妙道。
“是的,暂时还不能细说。”林初一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跟你说明,身外之物,神妙之境,哪怕是有可能影响一座宗门兴衰的东西;其实都远不如自身一具能容得下一方天地的坚实炉鼎,和一份能稳得住魂魄的凝练心境。”
范南江恍然大悟,身上一肃,拍拍他肩头道:“谢谢你这样告诉我。走吧,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该怎么做怎么配合,你发号施令便是。若真是印证了你推衍的卦义,我范家一脉,又何尝不是太极门人。”
既然都已清楚,林初一便不再跟他客气。这种时候,是对是错,他都应该当仁不让。
林初一细细查探谷中气机,寻找一处云气始生,有树无根的极阴之地。
尽管曾对范南江详加解释,但两人参详半晌,始终也没想出一株无根之树,是什么样子。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纯阳墨铁所占卦爻相对应的极阴之地。
浓雾遮闭了月光,此谷之中,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原本还有虫鸣蛙语相随,但越往谷底,万籁之声越是寂寥。再走下半里,就真的只剩一片死气沉沉了。
范南江灵觉之中,无法分辨气机,只感觉此时哪怕是能遇上一两只平时极其讨厌的蚊虫蛇鼠,也是能让人激动不已的一点生机啊!
正惊疑不定之中,却见林初一已经停下了脚步。尽力施展灵觉和目力,他才看清林初一身前,是一块从山脚崖壁中突兀生出的巨石。
只见那巨石旁边,长着一株巨大的怪树。那三人都合抱不过的树干,只到一人多高之处,就分成两杈。一杈往一旁横生而出,虬枝骄夭,绿叶稠密;另一杈,却蜿蜒往上,但无论看那树皮枝叶的,还是生长姿态,似乎都与横生那一杈完全不同;即便是漆黑之中,以二人的目力,依然能够分辨出来。
“这时什么情况?”范南江不解道,“我在这谷中数十年,还真没见过这种奇树。当然了,这种如此荒僻隐秘的地方,也没人会没事找事干巴巴的跑来看树。”
“我也不大清楚,”林初一道,“但观这两根枝杈的气机特征,上面那一杈,应该是某种寄生。大得如此没有天理,喧宾夺主的寄生,还真是从没见过。”
范南江突然省悟:“你的意思,这株不知长了几百年的寄生,就是无根之树?”
林初一道:“是的,无根之树,便是秘境入口。”
猜你喜欢
- 世界尽头一河星
- 熊猫只是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却发现,没有了善良的饲养员,没有了可以吃饱喝足撒娇卖萌的动物园,他成了,最后一只熊猫“哦,你叫熊猫啊,名字好奇怪“不,我是熊猫哦,还有很多很多熊猫哦.哦,我没见过名字和你一样的“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熊猫哦(惊悚)一家大小竟然都叫熊猫。话说你是什么妖怪啊,熊“我是熊猫哦
- 东落师门
- 心潮澎湃,无限幻想,迎风挥击千层浪,少年不败热血!
- 红口白牙
- 2018-3-7 08:42 上传晋江2018-03-06完结文案:刘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面容狰狞,性格变态,这个他看着就吓得腿脚发麻,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的门主大人在偶然一次发作之后—展现出令他心肝都在颤抖的另一面!恨不得搂着抱着亲亲亲亲亲亲亲!前期 阴冷变态毒辣杀人狂魔×精明不入流小偷倒霉人渣
- 勋无极生太极
- 一笔镇乾坤,两划伏妖魔 符纸烧得三界动,玄功破晓天下惊
- 黛蜜儿
- 整个御城皆知,顾霆渊冰冷薄情、清心寡欲,对新婚娇妻避之不及 而等到慕晚真的嫁给他之后 婚后,他是宠妻狂魔附体,在他心里,全世界的财富都不及他心中的一个慕晚 震惊全世界的一场婚礼上,有人问“顾先生,像您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可有什么梦想 顾霆渊“当然有“那您的梦想是什么呢“娶慕晚”
- 贝黎苏
- 弟弟死的那天晚上,叶黎笙没有等到陆承屹,只等到了叶梦瑜的一通炫耀电话“阿承昨晚睡在我这儿呢,你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温柔 三年的婚姻,日日夜夜的折磨,终于在一刻崩溃,叶黎笙说“陆承屹,我们离婚吧 陆承屹说“我陆家的人,结了婚就不会离婚,即使是错误的婚姻,也得一辈子错下去”
- 一笙无悔
- 风沉,晋城第一公子,不食人间烟火的风上仙。徐徽宜,一个以情,以命为饵诱她的小女神。小时候他一个微笑,便是她此生难脱的情劫。受伤了,转身便是。可多年后心死,却不能了断。意料之外的再遇,对男人的宠爱,她只能无奈道“风总,我眼瞎了”风沉“没事,心里看得见我就好“我腿残了”风沉“不要紧,心还在我这就行。徐徽
- 票票小僧
- 叶八妹寿终正寝之际重生回到八十年代。家有面黄肌瘦的孙子,皮包骨的儿子、媳妇,买粮食要票,买肉靠抢,顿顿吃白粥,啃地瓜,食芋头。靠着某位金手指,叶八妹靠卖菜,开菜园,搞农家乐,推广生态菜园,发家致富。
- 一只正太太
- 千万不要瞎写小说,不然你可能会穿越到你的小说里,干掉了你的主角,霸占了他的妞,顺便帮他报个仇,升个级,占领个大陆,什么?你欺负过我?不好意思你的衣服归我了你就光着吧~啊,打脸~piapiapia,不要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小爷我嘛,只是你根本不配看啊。诶?好像还不错,不过为什么可怜的楚南连个肉身都没有啊!